赵戈睁开眼,眸光幽深如古井。
回,必须回。
避而不见,等于坐实罪名。
但如何回,带多少人,以何种姿态?
孤身回返,示敌以弱。不,那是自投罗网。
陈郡如今龙蛇混杂,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把暗箭等着。
示弱,只会让庄贾、田臧之流的气焰更加嚣张,让那些依附于王权的新贵们更加肆无忌惮地落井下石。
带兵,更不行。那便是授人以柄,坐实了“拥兵自重”,“图谋不轨”的指控!
陈胜的猜忌会瞬间达到顶点,甚至可能不惜一切代价,先除内患。
唯有…精兵简从,却又不失威仪。
王猛和那二十名核心亲兵足矣。
他们是铁杆,是火种,更是态度——他赵戈行得正坐得直,无惧查验!同时,铚县这边,铁谷必须彻底隐入地下,成为真正的“无影之地”。
只要陈胜抓不到铁证,庄贾的构陷便只能是捕风捉影的谗言!
那么,回到陈郡后呢?
那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王庭之内,陈胜高踞王座,目光如刀。阶下,庄贾、田臧之流虎视眈眈,新归附的“豪杰”,“谋士”们见风使舵,墙头草般摇摆不定。
吴广…大哥会如何?是兄弟阋墙的怒火,还是…残存的一丝信任。
如何在这样的漩涡中立足,如何破局?
硬顶,死路一条。陈胜是王,大义名分在他手中。
依附其他派系,那些新贵自身难保,更不可信。
唯一的生机,或许…就在这“杂乱”本身!
陈胜急于扩张,网罗四方豪强,看似烈火烹油,实则根基虚浮。这些人来自天南地北,各有心思,利益诉求复杂。庄贾、田臧能拉拢一批,他赵戈…为何不能?
赵戈的目光扫过舆图上代表陈郡的标记,脑中飞快过滤着近期影卫传回的情报碎片。
周市!这位新晋的奋威将军,刚刚立下克复砀郡的大功,风头正劲。
他出身旧魏军,非陈胜嫡系,与吴广也无深厚交情。此人务实,重军功,对陈胜王庭内部的倾轧未必没有警惕。或许…可以成为潜在的援手?至少,不能让他被庄贾轻易拉拢。
还有那些被田臧克扣过军饷、药材的底层军官和士卒,那些在伤兵营中受过他“烧水之恩”的兵卒…这些人,数量庞大,怨恨暗藏,是沉默的力量。
他们或许无法在朝堂上发声,但在关键时刻,他们的态度,足以影响军心!
关键在于吴广!这根轴,不能断!
“硝石为御寒,硫磺驱蛇鼠…”赵戈默念着让影卫带给吴广的那句暗语。
这是解释,也是试探。大哥,你会信吗?信这最朴素的理由,还是…任由那猜忌的毒藤在心中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