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淞然停下，转身摸到他脸，用力捏了一下。
“我在。”他说，“别慌。”
李治良喘气，手指死死扣着他。
雷淞然心里也怕。他不怕水，怕的是水底下看不见的东西。怕走着走着，绳子断了，人没了，连喊都喊不出声。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是那个总耍宝的人，是那个赖在地上打滚都不认输的人。李治良可以抖，可以哭，但他不行。
他拉着人，继续往前。
水越来越深，压力压得耳膜疼。他记得王皓说过，五步一停，摸清路再走。他数着步子，一、二、三……
第四步时，脚下一空。
雷淞然猛地收腿，差点仰倒。他伸手乱抓，摸到岩壁，才稳住身子。
“哥，慢点。”他低声说，“这儿有坑。”
李治良贴着他，全身都在抖。
雷淞然另一只手摸到绳子，确认还连着后方。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迈下一步。
就在这时，李治良突然开口。
“雷子……”
“嗯？”
“你说……水怪真是你结拜兄弟？”
雷淞然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那当然。”
“它叫啥名？”
“龟儿子咧。”
“……那是王皓的口头禅。”
“哦对。”雷淞然咳了两声，水呛进鼻子，“它改名了，现在叫——王八蛋。”
李治良噗嗤一声，差点笑出水泡。
雷淞然趁机拉他往前一步：“走啦，别让大哥他们等急了。再不下到底，蒋龙要在水底睡着了。”
他们继续移动。
水道变窄，两边岩壁贴着胳膊。
前方有一点微弱反光，像是有人打开了灯。
雷淞然眯眼去看。
那不是灯。
是水下的某种苔藓，泛着青绿的光，照出一条斜向下的通道。
他正想出声提醒，脚下一滑。
铁掌水靴踩在湿苔上，直接打横。
他身子一歪，本能地抱住李治良，两人一起往下滑。
绳子瞬间绷直，勒进腰里。
后方传来张驰的吼声：“停绳！”
但他们已经刹不住。
下滑了三四米，撞在一处凸起的石台上。
雷淞然后背磕到石头，闷哼一声。
李治良趴在他身上，半天没动。
“哥？”
“在……在。”
“没事吧？”
“腿……抽筋了。”
雷淞然咬牙，伸手去揉他小腿。
水太冷，肌肉僵得像铁。
他一边揉一边骂：“你倒是挑时候抽，早不抽晚不抽——”
话没说完，李治良突然瞪大眼，死死盯着他背后。
“咋了？”雷淞然回头。
石台边缘，有一串脚印。
新鲜的。
从水里延伸上来，又没入更深的黑暗。
不是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