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的手还抓着蒋龙的袖子,指头微微动了一下。谁也没敢出声。蒋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角,又抬头看了看墓道深处那片黑。
“他还活着。”雷淞然小声说。
“那就别愣着。”任全生把水囊往地上一放,“抬人。”
没人问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刚才混乱里谁都没注意,这老头一直跟在队伍最后,背着个破布包,脸上的皱纹比墓道裂痕还深。他蹲下身,伸手探了探王皓的鼻息,眉头一皱。
“血出多了,得快走。”
史策点头,撕了外衣继续压住伤口。张驰和蒋龙架起王皓,李治良在旁边帮忙扶腿。雷淞然想上前,被任全生一把拽住。
“你去前面探路,别踩空心砖。”
“啊?我?”
“你不机灵吗?嘴皮子不是挺溜?”任全生推他一把,“赶紧的!”
雷淞然踉跄两步往前跑。李治良也想跟,被任全生按住肩膀。
“你留下,帮我搬东西。”
李治良一脸懵:“啥东西?”
任全生指了指墙角那个陶瓮。灰扑扑的,半埋在土里,上面盖着块碎石板。
“打开。”
李治良哆嗦着手掀开石板,里面是一堆发黄的米粒,干得能当沙子使。
“糯米?”他说。
“对。”任全生已经扯下腰间绑带,开始往里灌水,“老辈人下葬,要撒糯米祭地脉。这地方几十年没人来,米还在。”
“你要做饭?”
“封路。”
话音刚落,墓道另一头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金属碰石头的声音,还有喘气。
“他们追来了!”雷淞然回头喊。
任全生不抬头:“快点浇水,搅匀。”
李治良慌忙把水囊倒进去。雷淞然也跑回来帮忙,用洛阳铲当锅铲搅和。糯米吸水变稠,像浆糊一样黏在铲上。
“够了。”任全生端起混合物,往墓道最窄处走去。
那里是咽喉口,两边岩壁夹着一条三尺宽的通道,再往后就是主室出口。他把糯米浆泼在地上,又往上扔碎石、土块,然后举起洛阳铲,猛敲头顶岩层。
“趴下!”他吼。
众人刚低头,顶上哗啦一声掉下大片泥块,砸进糯米堆里。湿气一浸,糯米迅速膨胀,裹着碎石黏成一团,堵死了大半通道。
“还不够结实。”任全生又泼第二铲浆,第三铲。
最后一铲刚泼完,佐藤一郎的身影出现在拐角。
他看见那堵新垒的墙,脚步一顿。
宫本太郎冲在前面,拔刀就砍。刀劈进糯米墙,只陷进去三寸,就像砍在硬泥里。他连挥五刀,墙纹丝不动,反震得虎口发麻。
“怎么回事?”佐藤上前。
“是糯米。”宫本喘着气,“加水后凝固,混了碎石,比夯土还硬。”
佐藤不信,亲自踹了一脚。墙没塌,他自己差点摔跤。
“废物!”他骂了一句,转头盯住墙内,“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
任全生站在墙后,抹了把汗:“能拖一时是一时。”
“这是什么邪术?”宫本低声问。
“不是邪术。”任全生冷笑,“是手艺。我们叫‘撒糯米封’,三百年前就这么干。盗墓的怕被人追,挖开坟就得堵死口子。糯米防潮、防虫、防塌方,也能挡人。”
“荒唐!”佐藤怒吼,“一堆米能挡住枪炮?”
“现在它就挡住了你。”任全生说,“你有枪,打不穿;你有刀,砍不动。你只能站那儿骂街。”
墙外沉默了几秒。
然后是连续不断的撞击声。佐藤让人搬石头砸,拿铁棍撬,甚至试图挖洞穿过。可糯米遇湿膨胀,越撞越紧,缝隙反而被碎屑填满。
“行了。”任全生挥手,“别看了,走。”
队伍重新抬起王皓,沿着主室后道撤离。雷淞然走在最前,举着火折子照路。李治良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那堵墙。
“真能挡住他们?”
“能挡一会儿。”任全生说,“撑不死,耗得起。”
“那要是他们绕路呢?”
“这墓就三条道,两条塌了,剩下这条通死路。他们要么等糯米干透拆墙,要么原路返回找别的入口——那得花半天。”
“半天?”李治良眼睛亮了,“够我们逃了?”
“逃不了。”任全生摇头,“只是换个地方被堵。”
“那你干嘛费劲封路?”
“因为现在他们在外头,我们在里头。”任全生停下脚步,“只要门关了,我们就是猎人,他们是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