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策点头:“有人来过,改过图。”
雷淞然:“谁?”
史策:“能进书摊,又能改图,还能让老板听见‘任全生’三个字就慌的人。”
李治良忽然说:“老板端蛋进来前,手背上的疤……是不是新结的痂?”
王皓看向他。
李治良低头:“我看见了。”
雷淞然一愣:“你咋不早说?”
“我忘了。”
“现在想起来了?”
“嗯。”
史策把戒指戴回小指,从怀里掏出一支炭笔,就在地图“X”旁边写了个“?”。
王皓看着那个问号,伸手,把地图翻过去,在背面写下四个字:疑饵?真迹?
他没藏,就摆在桌面上。
雷淞然伸脖子看:“哥,这字是你写的?”
“嗯。”
“啥意思?”
“意思是——”王皓顿了顿,“我们得去一趟。”
雷淞然:“去哪?”
“阴风口。”
“火洞子。”
“都一样。”
李治良松开抹布,手还在抖,但他没去擦,就那么垂着。
雷淞然从包袱里翻出浆糊,递过去:“粘上。”
李治良接过,挤了一点,涂在裂口两边,对齐,按住。
他按得很慢,很用力。
纸边翘起一点,他又按下去。
雷淞然蹲着看他,没说话。
史策把地图卷好,放进竹筒,盖上盖子。
王皓把竹筒放进包袱最里层,拉紧绳扣。
李治良粘完,把浆糊罐子放回原处,抹布搭在椅背上。
他盯着那块湿布,看了三秒,伸手,把它扯下来,叠好,塞进自己衣襟里。
雷淞然站起身,拍了拍裤子:“那咱啥时候走?”
王皓没答,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外面市声嘈杂,卖糖葫芦的吆喝声,挑夫的号子声,还有远处一声驴叫。
他关上窗,转身。
四个人站着,围着一张桌子。
桌上空着,只有那支炭笔,斜躺着。
烛火跳了一下。
王皓拿起炭笔,在手心写了两个字,然后摊开。
雷淞然凑近看:“啥?”
“任全生。”
李治良吸了口气。
史策把算盘拿出来,拨了一颗珠子。
叮。
雷淞然忽然说:“我饿了。”
没人应他。
他摸了摸肚子,又说:“真饿。”
王皓把炭笔放回桌上,说:“吃面。”
李治良点头:“我去叫老板。”
他刚抬脚,王皓拦住:“等等。”
李治良停下。
王皓从包袱里取出一块黑布,撕成四条。
他先把一条系在自己左腕,打了个死结。
雷淞然看着:“干啥?”
“绑紧点。”
雷淞然照做。
李治良也绑。
史策接过最后一条,绕过算盘,缠在手腕上,打结。
王皓看着四只手。
四条黑布,颜色深浅不同,但都是从同一块布上撕下来的。
他低头,把炭笔掰断,扔进火盆。
火苗腾地窜高,烧得噼啪响。
雷淞然盯着火:“哥,你烧它干啥?”
王皓没答,只把包袱背上肩。
李治良也背起自己的包。
史策把竹筒挂在腰间。
雷淞然最后一个动,他拎起水桶,走到门口,把桶倒扣在门槛上。
桶底朝天。
他回头,看了眼桌上那支烧剩的炭笔头。
火盆里,灰堆里,还埋着一点红。
王皓伸手,把门拉开。
门外,青石阶上,一只麻雀跳了两下,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