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良的手还在抖。他低头看着指尖那滴血,脑子嗡嗡响。脖子上那一道细线火辣辣地疼,像是被刀片刮过。镖没扎进去,但风擦过去的劲儿,差点把他魂刮走。
他张了张嘴,想喊王皓,可喉咙发紧,声音出不来。
就在这时,王皓动了。
他一直蹲在车厢前部,洛阳铲横在腿上,眼睛盯着外头的坡地。刚才那一镖飞来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李治良脸上那点血,不是伤口喷的,是暗器带起的风割破皮肉溅出来的。这种手法,说明对方还没尽全力。
他眼角一跳,看见灌木丛里有根枝条晃了一下。
宫本太郎又出手了。
这一镖比前两次更快,贴着地面低飞,直奔李治良咽喉。角度刁钻,时机精准,就是要等你松一口气的时候给你一刀。
王皓没喊。
他知道喊也没用。李治良现在连呼吸都乱了,哪还能躲?
他抓起洛阳铲,翻身扑过去,用铲面斜挡。青铜铲脊撞上镖尖,“铛”一声脆响,火星子炸出来,飞镖打着旋儿钉进侧壁木板,尾羽还在颤。
李治良整个人瘫在地上,眼珠子瞪着顶棚,嘴唇哆嗦:“我……我又……”
“闭嘴。”王皓单膝跪在他旁边,手撑着铲柄,“再喘大气,下一镖我就不管你了。”
李治良愣了一下,猛地憋住气,胸口起伏停了两秒,才慢慢呼出来。
王皓低头看他脖子上的伤,一条红印,不深,但得处理。他从袖口撕下一块布条,塞进李治良手里:“自己按着。”
“你……你没事吧?”李治良忽然抬头看他。
王皓一怔。
这人刚被镖追着命跑,差点死在车上,第一句话不是问自己怎么样,倒是问他有没有事。
他扯了下嘴角:“我要是有事,你现在就是个死人。”
李治良没笑,只是把布条压在伤口上,手还是抖,但没松开箱子。
王皓站起身,把洛阳铲横在身前。铲头朝外,铲尾抵地,像一堵墙立在李治良前面。
外头坡上,宫本太郎站在树影里,手指搭在第三支镖上,没再扔。
他刚才那一镖,自认万无一失。忍术里的“断喉雀”,专杀惊慌失措之人。目标越是怕死,越容易僵住,越容易中招。
可这个戴眼镜的男人,反应快得离谱。
不是运气好,是真看出了轨迹。
他眯起眼,把镖收回忍具袋,转头对身后两个忍者打了个手势:包抄车侧,两人一组,一个引,一个杀。
两个黑衣人立刻分开,一个贴着河滩石头往前挪,另一个绕到对面山坡,准备从高处跃下。
王皓盯着坡地,耳朵听着车底动静。
卡车还在颠,轮子碾碎石的声音盖不住脚步轻移。他知道敌人没走,反而更近了。
他回头看了眼李治良:“待会要是翻车,你就抱着箱子滚,别管我。”
“那你呢?”
“我得让他们知道,这铲子不是挖土用的。”
话音刚落,右边河滩方向传来一声闷响。
是靴子踩断枯枝的声音。
王皓抬手,洛阳铲往前一送,铲刃插进地板缝隙,借力一拧,整把铲子卡得死紧。
他两手空出,从腰后摸出一把改装过的瑞士军刀探针,拇指一弹,尖头弹出。
这不是防身用的,是反击的。
他蹲下身,耳朵贴地听了几秒。
左边也有动静,比右边更轻,但在风里飘着一股铁锈味——那是忍者刀鞘上的油。
他冷笑一声,低声说:“龟儿子咧,还真当老子是书呆子?”
李治良听见这话,心里莫名踏实了一点。小时候在山沟里,每次雷暴雨要来,表哥李治良吓得缩炕角,表弟雷淞然就在门口骂天,王皓也是这样,一急就甩四川话,越凶越不怕。
现在他也凶起来了。
说明还有得打。
王皓忽然抬头,冲李治良说:“等会我倒地,你就往左滚,别回头。”
“你要干嘛?”
“让他们尝尝什么叫考古工具也能杀人。”
他说完,猛地一脚踹向车厢侧板。
木板“哐”地一震,灰尘簌簌往下掉。这一脚是虚招,就是为了惊一下藏在暗处的人。
果然,对面山坡上那人一惊,身子往前倾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