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良一僵。
“你说弯道树下的石桩。”王皓语气平平,“我昨晚没问你,但现在我想知道——它是不是往左偏了三寸?”
李治良咽了口唾沫:“你怎么知道?”
“图纸上没有标记。”王皓说,“但我记得你描述的位置。如果按你说的走,会绕进一片沼泽地。正常人不会在那里立桩。”
李治良摇头:“我不知道为啥。我就梦见它歪着,上面有裂纹,像蜘蛛网。”
“有人改过图。”王皓低声说,“或者……有人故意留了假线索。”
舱里空气更沉了。
雷淞然睁开一只眼:“所以咱们手里这张,可能是坑人的?”
“有可能。”王皓没否认,“也可能是真的,但被人动过手脚。”
史策这时开口:“我算过三次方位。每次结果都差七步。”
“七步?”雷淞然坐起来,“能差多远?”
“足够让人踩进陷阱。”史策看着他,“或者错过机关。”
李治良抱箱子的手更紧了。他突然觉得这箱子不是救他的东西,反而像个烫手的炭。
“那我们还信不信这图?”雷淞然问。
“没有别的图。”王皓说,“只能先按它走。但每一步都要查。”
“查个屁。”雷淞然躺回去,“现在连门都出不去,拿啥查?总不能拿算盘打空气吧?”
史策没理他。她又把手搭回算盘上,指尖轻轻碰了第一颗珠子。没拨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船一直在走。江水拍舷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像心跳。
李治良的眼皮开始打架。他不敢睡,但身体撑不住。箱子还在怀里,手渐渐发麻。他试着换了个姿势,把箱子横放在腿上,双手环住。
雷淞然翻了个身,面朝外。他盯着舱顶的焊缝,一道一道,像蜈蚣爬过。他数到第十八条时,忽然说:“我说,咱要是真到了重庆,能吃顿肉不?”
没人回答。
他又说:“我做梦都想啃猪蹄。热乎的,油顺着手指流。”
李治良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
王皓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到了再说。”
“你就不馋?”雷淞然瞪着他。
“馋。”王皓说,“但现在不是想吃的时辰。”
雷淞然哼了一声,闭上眼。
史策的手指在算盘上滑了一下。一颗珠子动了半格,卡住,没到底。
舱内再次安静。
只有发动机在响。
李治良的头一点一点,快撑不住了。他用力掐了下大腿,疼得睁眼。箱子还是没松。
王皓靠在墙上,眼睛闭着,耳朵却竖着。
史策的指尖停在算盘珠上。
雷淞然的脚尖轻轻抖了一下。
船继续向前。江风从缝隙里挤进来一丝,吹动了布帘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