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起,李治良就站起来了。他没等王皓说话,先把烟斗塞进怀里,又把布包背好。雷淞然从板凳上跳起来,伸了个懒腰:“这回真去图书馆了?不是演戏?”
“不是演戏。”王皓抓起桌上的笔记本,往衣服里一塞,“是收网。”
史策已经戴好墨镜,手里拎着算盘。蒋龙背上那个破布袋,里面装着半包香烟和一把锈尺子。五个人出门时没走正街,贴着墙根绕到后巷。街上人不多,卖烧饼的刚支起炉子,挑水的汉子还在井边排队。
雷淞然走在最前头,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到了图书馆门口,他停下来说:“那边电线杆底下,站着个穿灰褂子的,从咱们出门就在那儿。”
王皓扫了一眼:“别管他。要是冲我们来的,早动手了。”
图书馆门刚开,管理员打着哈欠进来点灯。王皓上前递上讲师证,又掏出一张批条:“查楚地古志,带学生做课题。”
管理员瞄了眼,点点头:“古籍室在二楼东头,别弄脏书,登记簿自己签。”
五个人上楼。古籍室窗户朝东,阳光照进来,灰尘在光柱里飘。书架高得顶到天花板,一排排全是线装本。王皓直奔中间那列,抽出一本《荆州府志》递给李治良:“你先翻,找‘承露’两个字。”
李治良接过去,手指有点抖,但没松手。他坐到桌边,一页页翻。史策拉开另一个书柜,抽出《星象考异》,翻开就看北斗方位图。蒋龙站在梯子底下,抬头看最高一层:“那本蓝皮的,是不是《江汉舆图考》?”
“是。”王皓仰头,“你上去拿。”
蒋龙咧嘴:“我不识字,爬梯子可不在话下。”他三两步上去,抽下那本书,差点砸脚上。
“小心点!”雷淞然在门口喊,“外面那个灰褂子进来了!”
众人一静。王皓低头看书,史策拨算盘,蒋龙把书放桌上。李治良合上《府志》,小声说:“没找到‘承露’,但有‘凤鸣台’,在白云观北坡。”
王皓抬眼:“接着翻,记下来。”
雷淞然贴着门框往外看:“灰褂子拿了本《金石录》,坐下了,不像盯我们。”
“那就干。”王皓翻开《江汉舆图考》,纸脆得像要碎。他屏住呼吸,一页页过。突然停住。
书上有一行批注:**“金凤指南,承露为引,巫山云动处,即先王归藏之门。”**
他念了一遍,声音压得很低。史策立刻抬头:“‘金凤’指的是钗子?‘承露’是白云观那个台子?”
“对。”王皓手指发颤,“那天咱们在白云观看到的刻文,最后一句就是‘云动处’。现在连上了。”
蒋龙凑过来,盯着书页看了半天,忽然一拍桌子:“这图!凤鸟尾巴弯成S形,跟咱们捡的那支钗子一模一样!”
王皓把书转过来。果然,插图上的金凤尾羽卷曲角度,和木匣里的钗子分毫不差。
李治良掏出粗纸本,开始抄写。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抄到“巫山云动处”时,他顿了一下,抬头说:“咱们捡匣子那天……天上也有云,往西边跑,特别快。”
王皓猛地看他:“你说什么?”
“就是……那天风大,云走得急,像有人推着似的。”
王皓转身翻出藏宝图复制品,对照古籍批注,又拿出地质报告。报告上写着:京西老鸦岭矿区曾出土楚式陶片,岩层含汞异常。
“含汞?”史策凑过来,“古书里提过‘丹穴之山’,说山中有水银池,是帝王藏宝地标配。”
“位置也对。”王皓用铅笔在地图上画圈,“白云观后山断脉,正好卡在京西西北角。风从东南来,吹到这儿打个旋——云动处。”
史策打开罗盘,摆正方向,又拨动算盘。珠子响了七下,她抬头:“按《九歌》里‘帝子降兮北渚’推,祭祀面朝东南,入口必在反方向。坐标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