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经世之道(2 / 2)

“天师近来所为,实在是……离经叛道!不成体统!”一位须发皆白、资历极老的道士,在几次三番暗示无效后,终于忍不住在一次私下的小聚会上,吹胡子瞪眼地愤然发声,差点把手中的拂尘甩飞,“不务符箓斋醮之正业,不行金丹大道之根本,终日与那些满身汗味的匠人、泥腿子农夫、还有……还有那些气味不佳的病患为伍,这成何体统!长此以往,我天师道千年威严何在?道统法脉何存?祖师爷的脸都要被丢光了!”他痛心疾首,仿佛看到了道观即将改成菜市场或者职业技术学院的未来。

“不错!师兄所言极是!”另一人立刻附和,表情凝重得像是在参加追悼会,“那‘格物堂’如今弄得乌烟瘴气,叮叮当当,药味熏天,哪还有半分清修净地的样子!再不管管,只怕张道陵祖师留下的这偌大基业,真要……真要毁于一旦了!”他们忧心忡忡,觉得天师肯定是修炼时不小心走了岔路,心神被外物所迷,需要被“电击”治疗一下(当然,这个时代没有)。

这股保守的暗流,张道陵\/顾炎武并非没有察觉。但他并不急于强行压制,或者开个大会搞思想辩论。他深知,思想的转变,如同春雨润物,非一日之功,强按牛头不喝水。他需要更多、更有力的成果,来证明这条“实学”道路的正确与力量,用事实说话,用疗效和产量打脸。

这一日,他召来忙得脚不沾地、黑眼圈快掉到地上的赵升,吩咐新的任务:“蜀锦闻名天下,价值不菲,然我观其所用织机,效率依旧低下,笨重难用,其中结构,定然尚有改进之余地。你挑选几名心灵手巧、坐得住的弟子(别找那些一坐就悟道睡着的),再去成都寻几名经验丰富、不墨守成规的熟练织工,请上山来,给予优厚待遇,共同研究探讨,看看能否集思广益,造出更省力、出布更快、质量更好的新式织机。这关乎民生,亦关乎收益。”他打算搞点“产学研”结合,创收一波,毕竟搞研究也是要花钱的。

“另外,”他沉吟片刻,抛出了一个更重磅的想法,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深水炸弹,“我欲编写一册《经世要略》,将格物堂近年来所得之农工医理,择其简便易行、利于民生者,分门别类,整理成书,抄录出来,散发于各地道坛,令广大道民学习、传抄、实践。”

赵升闻言,心中剧震,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成册散发?这意味着天师要将这些以往被视为“不传之秘”、“道门底蕴”的实用知识,公之于众!这无疑是对传统知识垄断体系的巨大挑战,简直是在那些老道士的敏感神经上蹦迪!可以预见,反对的声浪将会何等汹涌,估计口水都能把他淹死。

“天师,这……这是不是过于急进了?恐引来诸多非议,乃至……攻讦啊……”赵升不无担忧地提醒,感觉自己弱小的心脏承受不了这么大的风浪。

张道陵\/顾炎武目光平静如水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和反对声:“知识若藏之于密室,束之高阁,与一堆废纸、几卷故纸何异?‘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言非虚。若人人皆能掌握一技之长,以此改善生计,强健体魄,增益智慧,则家必富,民必强,这天下,何愁不兴?何惧不宁?至于非议与攻讦……”他嘴角泛起一丝淡然的笑意,带着看透世情的从容,“我等行事,但求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中对得起本心,契合于大道,至于旁人聒噪,何必萦怀?路,总是要有人先走的。”(内心:走自己的路,让老古董们说去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撼不动、摧不垮的坚定力量。赵升望着天师那清癯而仿佛蕴含着无穷智慧与决心的面容,只觉得胸中一股热血奔涌,所有疑虑瞬间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满的使命感和“跟着天师干大事”的激动。

“弟子明白了!这就去办!定不负天师所托!”赵升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地领命,感觉自己肩负着开启民智、改变世界的伟大使命,走路都带风。

就在赵升斗志昂扬地转身离去时,一名小道童气喘吁吁地前来禀报,说山下有一位自称来自琅琊的少年郎,已在观外徘徊流连数日,对格物堂内的一切都表现出极大的好奇,屡次恳请一见天师,态度极为诚恳,眼神清澈又充满求知欲。

张道陵\/顾炎武心中微微一动。琅琊……诸葛?他隐约记得,那片土地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似乎与一位智慧近妖、能掐会算的人物有着不解之缘。或许,这又是一个被新思想的光芒所吸引,循着冥冥中的感应而来的年轻灵魂?一颗充满潜力的种子?(张道陵\/顾炎武:难道是诸葛家的苗子?得看看成色!)

“请他到客舍稍坐,奉上清茶,我稍后便至。”他平静地吩咐道,心中已有了新的考量。思想的种子已经播下,并在鹤鸣山破土发芽。如今,是时候让其中一些特别健壮的幼苗,乘着风,去寻找更广阔、更肥沃的土壤了。这个来自远方的琅琊少年,或许正是这样一颗能飘向远方、落地生根的种子。

(诸葛均:终于要见到传说中的天师了!不知道格物堂还收不收学徒?包吃住吗?)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