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秋松了口气,蹲在琴边,摸了摸琴身:“筝娘,你没事吧?”
筝娘虚弱地笑了笑:“没事,就是刚才用力太猛,有点累……沈砚秋,你别怕,有我在,没人能抢你的琴。”
沈砚秋看着她,心里暖暖的。他忽然觉得,这架老古筝,这个小妖精,已经成了他在这青弦镇里,最珍贵的东西。
第三天一早,张阿公就背着材料回来了。他把古筝放在工作台上,拿出刨子、凿子,还有装着松烟墨和鱼鳔胶的小罐子,开始修琴。
筝娘从琴里钻出来,蹲在旁边,时不时提醒:“阿公,这里轻点儿,这是我左边的腰,上次被雨淋了还疼呢……”“那个雁行码要选楠木的,松木的太硬,我坐着不舒服……”“鱼鳔胶别放太多,粘住我尾巴了!”
张阿公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后来见沈砚秋一脸淡定,也就明白了——这琴成精了。他活了七十多岁,什么怪事没见过,也就不慌了,还跟筝娘聊了起来:“小姑娘,你这琴可是好东西,三百年的老杉木,声音透亮,要是修好了,弹起来肯定好听。”
“那是!”筝娘骄傲地昂起头,“我以前的主人是个女词人,她弹《醉花阴》的时候,我都能跟着哭呢!”
沈砚秋在旁边帮张阿公递工具,听着他们聊天,偶尔插一两句话。阳光透过木匠铺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古筝上,落在张阿公的白发上,落在筝娘沾着木屑的指尖上,一切都暖暖的,像一幅温馨的画。
修到下午,琴尾的裂痕补好了,雁行码也换了新的,就差上弦了。张阿公拿出新的琴弦,正要往上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喵喵”声,阿橘叼着一条鱼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绿衣服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根竹子。
“筝娘!我给你带鱼了!”阿橘把鱼放在地上,甩了甩尾巴,“上次在茶馆是我不对,不该偷鱼不叫你,这鱼给你赔罪!”
穿绿衣服的小男孩也开口了,声音慢悠悠的:“筝、筝娘,我是、是竹君,住在、住在镇东的竹林里,张阿公、阿公说你、你修琴,我、我来帮忙。”他手里的竹子晃了晃,掉下来几片竹叶,落在古筝上。
“竹君?”筝娘眼睛一亮,“你是三百年前跟我一起长在女词人院子里的那根竹子?”
竹君点点头,脸有点红:“是、是我。我、我修炼了三百年,才、才化形,刚、刚找到你。”
张阿公笑着说:“竹君的竹子做琴轸最好,结实又有韧性,我正愁没好琴轸呢,你来得正好。”
竹君赶紧把手里的竹子递过去:“阿公,你、你用,我、我还有好多。”
阿橘也凑过来,蹭了蹭筝娘的腿:“筝娘,我也能帮忙!我会抓老鼠,你琴里要是有老鼠,我帮你抓!”
筝娘笑着摸了摸阿橘的头:“好啊,以后我弹筝的时候,你就坐在旁边听,我弹高兴了,就给你烤鱼吃。”
沈砚秋看着他们,心里甜甜的。他以前在京城读书,身边全是勾心斗角的同窗,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朋友。现在在这小小的青弦镇,他不仅有了筝娘,还有了阿橘和竹君,有了张阿公,这大概就是他以前最向往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