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内的世界,没有想象中的繁华,甚至连一座城镇都算不上。
这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军事要塞。
宽阔的主干道由黑色的石板铺就,两侧是高大而简朴的石质建筑,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唯一的装饰品,是那些悬挂在墙壁上,屋檐下的巨大魔兽头骨。
形态狰狞,种类各异。
有的头骨上还残留着风干的血肉,空洞的眼眶,无声地对着铅灰色的天空。
有的头骨上还残留着被圣光灼烧过的焦黑痕迹。
没有民居,没有商铺,更没有一丝烟火气。
目之所及,只有一排排整齐划一的黑色营帐,以及用巨大石块铺就的,宽阔得足以让巨兽奔跑的道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铁锈,汗水与淡淡圣光的奇异味道。
压抑。
肃杀。
这是永夜壁垒给人的第一印象。
严酒跟在阿格拉玛的身后,脚步踩在坚硬的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他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他们继续向前走。
穿过一片用来操练的空场,上面还摆放着几个被劈砍得不成样子的巨大木桩。
一阵食物的香气,飘了过来。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香味,浓郁的肉香里,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像是焦炭般的味道。
严酒的脚步顿了一下。
阿格拉玛也停了下来,他侧过身,对着不远处的一片露天空地抬了抬下巴。
那里,支着几口巨大的铁锅。
锅下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锅里翻滚着暗红色的,粘稠的汤汁。
许多与城外那些战士穿着同样铠甲的士兵,正排着队,从一个伙夫手里接过一碗碗冒着热气的食物。
他们就地坐下,摘下头盔,露出了一张张疲惫却坚毅的脸,然后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碗里的东西。
那是一种黑色的,看不出原本形态的肉块。
“战士们需要补充大量的能量。”
阿格拉玛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在杀死那些恶魔之后,我们会用圣光净化它们体内最深处的邪恶,然后……”
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在食用恶魔的血肉。
严酒点了点头。
既然来了,那就顺手把这里的麻烦解决掉好了。
管他真实虚假,有架打就行。
“那些恶魔的老巢在哪?”
严酒开口问道。
他的问题,让周围那些黑甲战士,动作齐齐一顿。
就连阿格拉玛,也因为他这句过于直接的话,而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正视着严酒。
“英雄,你的勇气值得敬佩。”
“但是,恶魔是无穷无尽的。”
“它们来自深渊,通过一道我们无法理解的恶魔之门,源源不断地涌入这个世界。”
“我们能做的,只有防守。”
“在它们摧毁身后的一切之前,将它们挡在这里。”
阿格拉玛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被现实磨平了所有棱角的沉重。
“只有关闭那扇恶魔之门,才能彻底阻止它们前进的步伐。”
“然而,我们并不知道如何关闭它。”
“我们尝试了所有方法。”
“圣光,奥术,甚至是以血肉之躯去冲击。”
“都没有用。”
阿格拉玛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被现实磨平了所有棱角的沉重。
他的话音落下,周围便陷入了更加压抑的沉默。
那些正在吞咽着黑色肉块的战士,动作都慢了下来。
他们咀嚼着,仿佛在咀嚼着绝望本身。
阿格拉玛似乎也意识到气氛太过沉重,他叹了口气,像是要说出一个尘封已久的,不切实际的笑话。
“当然,也并非全无希望。”
他停顿了一下。
“圣光大教堂的前任大主教,曾经用生命沟通了圣光,留下过一道预言。”
“他说,关闭恶魔之门的关键,就在恶魔之门内部。”
这句话,没有在周围的战士中激起任何波澜。
反而,有几个战士放下了手里的碗,将头盔重新戴上,遮住了自己的脸。
阿格拉玛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苦涩。
“我们的勇士,曾经数次冲击那扇门。”
“即便是最强大的圣骑士,最勇猛的战士,进入其中之后,也都杳无音信。”
“彻底消失了。”
“而且,那扇门附近的恶魔无穷无尽,我们根本无法在那里停留太久。”
“每一次冲击,都必须在圣光之力耗尽前撤离。”
“否则,就会被那里的气息永远同化。”
他看着严酒,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结论。
一个用无数生命与失败堆砌起来的结论。
严酒点了点头。
“有方法就好。”
他说道。
空气,仿佛凝固了。
阿格拉玛魁梧的身躯,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周围那些黑甲战士,也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向这个陌生的强者。
就连那几口翻滚着肉汤的大锅,发出的咕嘟声,似乎都小了下去。
“你说什么?”
一个年轻的战士忍不住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铠甲有很多崭新的划痕,显然是刚经历过残酷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