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金属门闭合的巨响在绝对的黑暗中回荡,如同敲响了埋葬希望的丧钟。门外那令人心悸的咆哮和撞击声渐渐远去,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我们两人如同破风箱般粗重、艰难的喘息。
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压迫着视觉,也压迫着心智。只有鼻腔里充斥着的铁锈、机油和那股类似福尔马林混合着腐败血肉的刺鼻气味,提醒着我们身处的并非虚无。
“咳咳……暂时……安全了?”老烟枪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带着劫后余生的不确定和深深的疲惫。
我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背靠着冰冷厚重的金属门,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和灵魂深处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我几乎涣散的意识。左腕上,诡镯彻底沉寂下去,那点暗金烙印仿佛也耗尽了力气,不再有任何反应,只剩下冰冷的触感。
安全?这只是自欺欺人。我们被困在了一个未知的前哨站遗址内,门外是那个被恐怖意识控制、对诡镯志在必得的“小王”,以及一片活着的、充满恶意的荒芜之地。这里,不过是另一个更加精致的囚笼。
“得……看看这里什么情况。”老烟枪挣扎着,从腰间摸出一个防水油布包,里面是他最后的几根备用荧光棒。他用力掰了一根。
嘶——
惨绿色的光芒如同鬼火般亮起,勉强驱散了小范围的黑暗,也将这前哨站内部的景象,勾勒出一个模糊而惊悚的轮廓。
我们似乎身处一条狭窄的通道内。墙壁是冰冷的合金,但布满了深刻的刮痕、凹陷以及大片早已干涸发黑、呈喷射状的血迹。头顶的照明设施完全损坏,垂落着断裂的电线和一些如同血管般蠕动的、暗红色的肉质管线,它们似乎已经和金属结构生长在了一起。
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仪器零件、扭曲的金属碎片,还有一些……我说不出是什么的、类似于干燥粘液凝结后的块状物。
空气凝滞,带着陈腐和死亡的气息。
“这地方……比外面还邪性。”老烟枪举着荧光棒,警惕地照向通道深处,那里依旧是一片吞噬光线的黑暗。
我们互相搀扶着,沿着通道小心翼翼地向内摸索。每一步都踩在碎屑和污秽上,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
通道两侧有一些紧闭的金属门,门上的观察窗大多破损,或者被从内部用某种黑红色的物质糊死。老烟枪尝试推开一扇,门轴发出刺耳的尖叫,里面是更加浓重的福尔马林和腐臭混合的气味,借着荧光,我们看到里面似乎是类似宿舍的房间,但床铺凌乱,墙壁上布满了疯狂抓挠的痕迹,以及一些用干涸血液书写的、无法辨认的扭曲符号。
绝望和疯狂的气息,仿佛还残留在这片空间里。
继续前行,通道尽头连接着一个相对宽敞的大厅。大厅中央摆放着几张倾倒的操作台,屏幕碎裂,键盘散落一地。四周的墙壁上,固定着一些令人不安的设备——那是几排如同立式棺材般的透明容器,大部分已经破损,里面空无一物,只残留着一些黄绿色的粘稠液体和……几片粘连在容器内壁的、灰白色的、类似脱落皮肤或角质层的东西。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正对着入口的那面墙壁。
那整面墙,被一个巨大的、由数十块破碎屏幕拼接而成的监控阵列所占据。虽然大部分屏幕漆黑一片,但仍有几块断断续续地闪烁着模糊的、扭曲的雪花画面。
而在监控阵列下方,是一个相对完好的主控台。台面上,一个巴掌大小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立方体,正在缓缓旋转着。
那是……还在运作的设备?
我和老烟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老烟枪示意我警戒,他自己则缓缓靠近那个主控台。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个蓝色立方体的瞬间——
“嗡……滋滋……”
一阵电流杂音响起,主控台旁边一个我们之前没注意到的、半嵌入墙壁的圆柱形装置突然亮起红光,投射出一片晃动的、更加清晰一些的全息影像!
影像中,再次出现了那些穿着银白色防护服的身影,但数量更少,只剩下三四个人。他们围在主控台前(就是我们眼前这个!),神情极度紧张,似乎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背景里,刺耳的警报声连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