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枪撑着膝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看了一眼那面恢复死寂、却多了一道裂痕的暗金镜面,眼神里残留着惊悸,但更多的是一种狠厉。“那鬼东西……暂时出不来了?”
我瘫坐在地上,感受着四肢百骸传来的虚脱感,以及眉心处那诡镯残留的、正在逐渐消散的暖意,艰难地点了点头:“暂时……应该是。”
脑海深处,那古老意识被击退时发出的不甘嘶鸣仿佛还在回荡。镜中那个“我”冰冷嘲弄的笑容,更是如同烙印般刻在记忆里。宿体?归位?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王……”我抬起头,目光投向青铜树冠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被那些丝线包裹着拖了上去,现在怎么样了?还活着吗?还是已经……
老烟枪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走到树干旁,捡起掉落的折叠铲,铲刃上崩了一个明显的缺口,显示着刚才那徒劳一击的力量。“这树邪门得很,硬来肯定不行。”他哑着嗓子,目光扫视着周围密密麻麻的青铜铃铛和悬挂的干尸,“得找到这玩意儿的‘七寸’。”
七寸?这棵庞大得如同神迹又诡异得如同噩梦的青铜树,它的要害在哪里?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感觉浑身乏力,左臂更是因为之前过度催动诡镯而酸软麻木。老烟枪走过来,一把将我架起。
“还能撑住吗?”他问,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稳:“死不了。”
我们必须找到小王,必须弄清楚这地方的真相,然后……想办法离开。尽管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面暗金镜面上。那道发丝般的裂痕,在幽暗的光线下并不显眼。就是这东西,刚才差点吞噬了我的意识。它是什么?一个通道?一个封印?还是……某种记录装置?
诡镯传递给我的模糊记忆碎片里,那个更古老的存在似乎在封印这棵树,而这面镜子当时布满了裂纹……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老烟枪,”我声音干涩地开口,“你说……这镜子,会不会不光是用来‘夺舍’的?”
老烟枪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它可能……也是一个‘窗口’。”我指着那面镜子,“能看到这棵树秘密的窗口。刚才那个意识想通过它进来,那我们……能不能通过它,看到外面,或者……看到树顶的情况?”
老烟枪盯着镜子,眼神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刚才那惊魂一刻还历历在目,再次接触这镜子,风险极大。
“妈的,死马当活马医!”他最终啐了一口,眼神决绝,“试试!但这次我来!你那个镯子……省着点用,关键时刻再动!”
他示意我后退几步,自己则小心翼翼,极其缓慢地靠近那面暗金镜面。在距离镜面还有一米左右的地方,他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了右手,不是去触摸镜面,而是试图将手,伸向镜面旁边那如同花瓣般绽开的青铜枝叶之后,镜框与树干连接的阴影处。
他的动作很慢,全神贯注,呼吸都屏住了。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没入那片阴影的刹那——
异变发生了!
不是来自镜面,而是来自我们周围,来自那棵巨大的青铜树本身!
“嗡……”
一种低沉到几乎感受不到,却能让五脏六腑都随之共振的嗡鸣声,从脚下的地面,从四周的空气,从头顶无尽的黑暗中传来。紧接着,环绕着青铜树的所有枝干,上面刻印的那些密密麻麻、扭曲诡异的符文,一个接一个地,次第亮起了幽蓝色的微光!
光芒如同流淌的溪水,沿着符文的刻痕迅速蔓延,从最低的枝条开始,向上,向着树冠的深处延伸。速度越来越快,转眼间,整棵庞大无比的青铜树,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通体都闪耀起那种幽深、冰冷的蓝色光辉!
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将整个地下空间映照得一片诡谲。那些悬挂着的、与我们面容相同的干尸,在蓝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狰狞可怖,它们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注视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怎么回事?!”老烟枪猛地缩回手,惊疑不定地后退。
我也不知道。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幽蓝的光芒还在流淌,最终汇聚向树冠的深处,那个将小王拖走的方向。紧接着,一种奇异的“景象”开始出现。
不是通过眼睛看到的,更像是直接投射在脑海里的“信息流”。
我看到……无数模糊的、闪烁的片段,如同老旧的电影胶片,围绕着青铜树飞快地流转、闪现。
有穿着兽皮、脸上涂着油彩的古人,跪拜在青铜树下,举行着血腥的祭祀,他们的身影在片段中扭曲、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