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鸷修士干瘪枯萎的尸体无声地倒在黑色冰原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寒霜，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周围一片死寂，只有远处那几个重伤昏迷修士微弱的呻吟，以及地下河水流淌的细微声响。
秦夜阑悬浮于祭坛之上，周身五色光晕缓缓流转，那只烙印着复杂契印的左手依旧保持着虚握的姿态。一击秒杀强敌，抽取其全部力量，这本该带来掌控一切的快意，但此刻，他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与空洞。
然而，在这冰冷的外表之下，体内却正在上演着一场远比外部战斗更加凶险的战争。
强行融合四种本源法则力量所形成的新生“契”，就像一匹套上了粗糙缰绳的太古凶兽，桀骜不驯，冲突不断。秩序与掠夺，沉寂与生死，这四种截然不同、甚至彼此对立的法则意蕴，在他的经脉、识海、甚至灵魂深处疯狂地碰撞、撕扯！
方才抽取自阴鸷修士的灵力与生命力，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非但没能平息冲突，反而加剧了这种混乱。那股外来的力量根本无法被完全同化，反而成了引动内部冲突更剧烈爆发的催化剂。
“呃…”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终于从秦夜阑喉咙深处溢出。他周身的五色光晕骤然变得明灭不定，极不稳定。皮肤表面，时而浮现出青金色的规则纹路，时而又被暗红色的暴戾气息覆盖，下一秒可能又凝结出冰蓝色的寒霜，或是掠过一丝代表生命流逝的苍白…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左眼深处的秩序星核旋转得越来越快，试图梳理混乱，右眼的混沌却愈发汹涌，几乎要吞噬掉那点清明。
手腕上的契印灼热无比，如同烧红的烙铁，甚至开始微微扭曲跳动，仿佛随时会挣脱束缚，彻底爆开！
反噬！
来自法则层面的、最根本的反噬！
这新生的力量强大无比，却也危险至极。每一次动用，尤其是像刚才那样强行抽取和湮灭，都会加剧内部的不平衡，如同在悬崖边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甚至可能被这混乱的力量彻底同化，变成只知掠夺与毁灭的怪物！
秦夜阑猛地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强行集中起几乎要溃散的意志，引导着左眼那点秩序星核的力量，艰难地压制、疏导着体内狂暴冲突的法则洪流。
这个过程痛苦万分，比凌迟更甚。他的意识仿佛被丢进了法则的磨盘之中，被反复碾碎又重组。
时间一点点流逝。
他周身的五色光晕渐渐不再那么狂暴，虽然依旧流转，却勉强维持住了一个脆弱的平衡。皮肤表面的异象也缓缓隐去。但他脸上的血色褪尽，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显然为了压制这次反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他缓缓从半空中落下，站在祭坛上，身体晃了一下，才勉强站稳。那双诡异的眼眸再次睁开，右眼的混沌似乎被强行压制下去了一些，但左眼的秩序之光也黯淡了不少。
他低头，看向自己那只烙印着契印、依旧微微颤抖的左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这股力量的忌惮，有对失控的后怕，但更深处的，是一种冰冷的、不惜一切的决绝。
这股力量再危险，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倚仗的东西。为了活下去，为了…弄清楚一些事情，他别无选择。
他的目光扫过阴鸷修士的尸体，又看向那些重伤的修士，眼中没有任何怜悯。他缓缓走过去，俯下身，在那阴鸷修士的尸体上摸索片刻，找出了一些零碎的东西：几块散发着不同波动的灵石，几个小巧的玉瓶（里面似乎是丹药），一块绘制着复杂地图的兽皮卷，以及…那面之前用来定位和防御的罗盘法器。
当他拿起那面罗盘法器时，法器微微震颤了一下，似乎试图反抗，但他手腕契印一闪，一股冰冷的法则之力掠过，罗盘立刻沉寂下去，灵光黯淡，变成了凡物一般。
他将有用的东西收起，然后走向那些重伤的修士。
没有审问，没有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