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冰冷。
以及高速下坠带来的失重与窒息感。
季知遥紧紧抱着昏迷的秦夜阑,两人被那股强大的吸力拖拽着,不断坠向地底深处。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上方隐约传来的、被迅速拉远的怒吼与轰鸣。
身下的黑洞仿佛没有尽头,只有无尽的黑暗吞噬而来。她只能凭借触感感觉到秦夜阑微弱的呼吸和心跳,这成了她在这未知坠落中唯一的慰藉和支撑。
不知坠落了多久,或许只有一瞬,又或许漫长如一个世纪,下坠的速度开始减缓。周围不再是纯粹的虚无,而是充满了浓郁得化不开的、带着泥土和矿物气息的潮湿气流。
噗通!
一声闷响,两人重重砸入一片冰冷刺骨的水流之中!
巨大的冲击力让季知遥差点脱手,冰冷的河水瞬间灌入口鼻,呛得她剧烈咳嗽,本就重伤的身体如同散了架一般疼痛。她拼命挣扎着浮出水面,另一只手死死抓着秦夜阑的衣襟,不让他沉下去。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地下暗河溶洞,而是一片更加奇异的景象。
这是一条宽阔的地下河道,河水漆黑如墨,却并不污浊,反而散发出一种纯净的阴冷气息。河岸两侧并非岩石,而是无数交织缠绕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巨大植物根须,它们构成了河道的壁垒,根须光芒照亮了这片地下空间,光线在水中折射,形成一片光怪陆离、幽寂神秘的景象。
空气中弥漫着精纯至极的水系灵力和一种更加古老深沉的大地气息。这里的水流看似平静,实则潜流涌动,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咳咳…”季知遥拖着秦夜阑,艰难地向着最近一处由发光根须形成的浅滩游去。河水冰冷彻骨,让她伤口处的血液几乎冻结,但也带来了一丝奇异的镇痛效果。
终于爬上岸,她几乎虚脱,瘫倒在冰冷光滑的根须地面上,剧烈喘息着。她第一时间检查秦夜阑的状况,发现他虽仍昏迷,但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丝,腕间的青金镯子光芒依旧微弱,却稳定地闪烁着,似乎对这里的环境并不排斥。
她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有心力观察四周。
这条地下河不知通向何方,前后都望不到尽头。河水平静地流淌着,水面上偶尔飘过一些散发着微光的孢子或不知名的水生小虫。两侧的发光根须墙壁高不见顶,深深扎入上方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里的气息…与之前的根须巢穴同源,却更加古老、纯净、强大。仿佛这里才是那些根须真正的主干和源头所在。是地脉的核心潜流区域?
难道刚才那突然出现又合拢的黑洞,并非毁灭,而是这片大地意识感受到青金镯子的共鸣和危机后,本能地将他们送入了这条相对安全的“血管”之中?
就在这时,秦夜阑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眼皮颤动,竟然再次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的眼神虽然依旧疲惫虚弱,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清明,少了几分涣散。
“知…遥…”他声音嘶哑,目光艰难地转动,看清了周围的环境,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里…是?”
“我们好像掉进了一条地下河…”季知遥连忙扶着他坐起一点,简单说明了刚才的情况。
秦夜阑静静听着,目光扫过漆黑的水面和发光的根须壁,最后落在自己手腕的镯子上,若有所思。
“…地脉潜流…”他低声喃喃,“…我好像…能感觉到…它们的‘呼吸’…”
他尝试着,极其微弱地调动了一下镯子的力量。一丝青金色的流光溢出,并未散开,而是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然融入了脚下的发光根须和漆黑的河水之中。
瞬间,一股庞大、杂乱却无比浩瀚的信息流,顺着那丝联系,反馈回他的感知!
那不是具体的画面或声音,而是一种更加原始的“感知”——大地的脉动、水流的走向、能量的汇聚与消散、以及…无数沉眠于此的古老记忆碎片…
他“看”到了这条潜流蜿蜒曲折,通向未知的远方,沿途经过数个类似之前巢穴般的“节点”,但那些节点大多已然彻底死寂。
他更“感觉”到,就在他们下游不算太远的地方,似乎存在一个更加巨大、能量更加活跃的“节点”!而且,那个节点处,隐隐传来一种让他腕间镯子产生微弱吸引力的熟悉波动…与那“育心之种”同源,却又有些不同…
“…下游…有个地方…”秦夜阑艰难地集中精神,分辨着那庞杂的信息,“…可能有…出路…或者…别的什么…”
他无法确定那是什么,但那股吸引力做不得假。留在此地,虽然暂时安全,但上方那些修士未必不会找到方法下来,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季知遥没有丝毫犹豫:“好,我们走。”
她撕下身上早已破烂不堪的衣物,结成简陋的绳索,将秦夜阑牢牢绑在自己背上。然后找了一根漂浮在岸边的、较为粗壮的枯死根须作为浮木,小心翼翼地下水,借助水流的浮力,艰难地向着下游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