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四合院沉寂如墓。李成钢悄无声息地穿衣下床,动作轻得没有惊动身旁熟睡的简宁。他像一抹幽灵般溜出家门,融入了浓重的夜色里。
废弃料场角落,钟磊早已等在那里,焦躁地踱步。看到李成钢的身影,他立刻迎上来,递过一个用破麻布缠得严严实实的条状物事,入手沉重。
“准备好了,按你说的,换了大铅块。”钟磊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成钢接过,掂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他也将自己准备的那根皮拍子插在后腰,用外套盖好。
“走!”没有多余的话,两人一前一后,借着建筑物和树木的阴影,朝着xx中学的方向快速潜行。
夜晚的xx中学寂静无声,高大的围墙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两人绕到西北角,这里相对偏僻。钟磊之前显然踩过点,指着墙头一处略微凹陷的地方低声道:“这里好翻,里面是堆杂物的角落,平时没人。”
李成钢蹲下,双手交叠:“踩我手上,上去后拉我。”
钟磊也不客气,踩上李成钢的手,李成钢用力一托,钟磊敏捷地攀上了墙头,观察了一下院内,然后俯身将李成钢也拉了上去。两人悄无声息地落入院内,迅速隐在一堆破旧的课桌椅后面。
旧器材室就在不远处,果然如钟磊所说,门口倚着两个抱着步枪打盹的“黄毛”,年纪不大,脑袋一点一点,显然守夜守得极其疲惫。屋里透出微弱的白炽灯发出的光,隐约能看到里面还有一个晃动的身影。
李成钢眼神锐利,打了个手势,示意一人一个。钟磊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决绝。
两人如同捕猎的豹子,借着地上杂物的掩护,猫着腰,无声而快速地接近。距离还有五六米时,两个打盹的“黄毛”毫无察觉。
李成钢猛地暴起!左手如铁钳般瞬间捂住门口左侧那个“黄毛”的口鼻,几乎同时,右手的加重皮拍子带着风声,精准狠辣地砸在他的后脑上!
“唔!”一声极其沉闷的轻响,那“黄毛”身体猛地一僵,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一瞬,随即软软地瘫倒在地,没了声息。
几乎在同一时刻,钟磊也扑向了右边那个。他的动作稍显迟疑和生疏,捂嘴的动作慢了一拍,那“黄毛”在被捂实的瞬间惊醒,喉咙里发出半声模糊的“呃……”。
钟磊心中一慌,但想到父亲,想到李成钢的嘱咐,眼中狠色一闪,另一只手的皮拍子也重重砸下!
“砰!”一声稍显沉闷的响声。那“黄毛”身体抽搐了一下,也软了下去,但似乎并未完全昏死,还在无意识地轻微哼哼。
屋里的那个听到门外似乎有点动静,嘟囔着问了一句:“外边咋了?谁啊?”说着,脚步声朝着门口走来。
李成钢暗叫不好!他猛地推开被自己打晕的“黄毛”,对钟磊低喝一声:“进去!”同时自己闪身贴在了门边的墙壁后。
钟磊也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器材室那扇破旧的木门。
里面的那个“黄毛”刚走到门口,差点和冲进来的钟磊撞个满怀,还没反应过来,惊愕地看着门外倒地的同伴和凶神恶煞的钟磊:“你……”
“你”字刚出口,紧随其后闪入的李成钢根本没有任何犹豫,手中的皮拍子划出一道残影,狠狠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这一下力道十足!那“黄毛”连哼都没哼一声,眼珠一翻,直接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手里的半截烟卷掉在地上。
“爸!”钟磊一眼就看到了被绑在角落暖气片上、全身血迹、神情憔悴但眼神激动的父亲钟大校。
他急忙冲过去,拔出匕首割断绳索,扶起父亲。
“小磊!你……”钟大校又惊又急,但看到儿子和来救他的李成钢,立刻把话咽了回去,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快走!”李成钢低喝,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刚才那一下动静虽然不大,但难保不会惊动别处巡逻的人。
钟磊背起有些虚弱的父亲。李成钢快速将三个被打晕的“黄毛”拖到角落里,用一些破麻袋盖住,尽量拖延被发现的时间。
“从后面围墙走,我看了,那边没人!”李成钢指引方向。
三人不敢停留,迅速来到后院墙下。李成钢再次蹲下,让钟大校踩着他的肩膀先上。钟磊在。接着是钟磊,最后李成钢自己也翻了过去。
墙外不远处,影影绰绰停着一辆没有开灯的吉普车。看到他们翻出来,车里立刻下来一个人,无声地招了招手。
钟磊紧紧握住李成钢的手,声音哽咽:“成钢兄弟!大恩不言谢!这份情,我钟磊记一辈子!”
钟大校也看向李成钢,眼神复杂,重重地说了一句:“小李,保重!”
李成钢点点头:“快走!一路平安!”
不再多言,钟家父子迅速钻入吉普车。车子如同鬼魅般悄然启动,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李成钢独自站在黑暗里,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几声狗吠,心脏还在狂跳。他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痕迹,然后才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沿着阴影潜回了家。
躺回床上时,简宁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问:“干嘛去了……”“上厕所。”李成钢低声应道,声音平静无波。
但这一夜,他睁着眼睛直到天亮。他知道,自己今晚做了一件极其疯狂却又不得不为的事情。救下了钟大校,或许是埋下了一份未来的善缘,但也无疑是在自己身边埋下了一颗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雷。现在,只能期望钟家能顺利离开,并且永远守住这个秘密。
风暴依旧猛烈,而他在今夜,亲自下场,赌了一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