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傻柱那乌鸦嘴和李成钢预料的那般。
傍晚时分,阎埠贵搀着一瘸一拐、脸上带着几块青紫的阎解放,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四合院。阎解放那身精心准备的“行头”沾满了尘土,扣子都扯掉了一颗,眼神里全是屈辱和后怕。阎埠贵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那张精于算计的老脸此刻只剩下惨白和愤怒。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一进院门,阎埠贵就再也忍不住,声音尖利地嚷嚷起来,立刻引来了左邻右舍的探头张望。
原来,轧钢厂劳资科的人出来宣布名单时,果然没有阎解放的名字,而那几个平日里游手好闲的“街溜子”,包括脸上带疤的那个,却趾高气扬地被念到名字,得意洋洋地瞥着周围失望的人群。阎埠贵一时气血上涌,想到自己父子俩起早贪黑苦等,结果竟是这般不公,忍不住挤上前去理论了几句,无非是“凭什么他们能进?”“这招工有猫腻!”之类。
话还没说两句,那几个刚被录用的街溜子就围了上来。脸上带疤的那个一把揪住阎埠贵的衣领,恶狠狠地低吼:“老东西,活腻歪了?再他妈嚷嚷,信不信老子让你爷俩今天爬着回去?”说着就推搡起来。阎解放见父亲吃亏,刚想上前,就被另外两人踹了几脚,围住捶打了几下。场面一时混乱,周围排队的人大多敢怒不敢言。
轧钢厂保卫科的人倒是很快闻讯赶来,拉开了双方。但处理方式却让阎埠贵憋屈得要吐血。保卫科的人显然认识那几个混混,甚至可能提前通过气,各打五十大板:“行了行了!闹什么闹!都不想进厂了是不是?”“老阎同志,你也是厂子弟学校的老教师了,有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吵吵?”“你们几个!刚进厂就惹事?还想不想干了!赶紧滚进去办手续!”最后,厂里的人对阎埠贵摆摆手:“事儿不大,也没真打出个好歹。算了算了,赶紧带孩子回去吧。招工名额是厂里定的,我们有我们的考量,你们要理解厂里的困难嘛。”
这种明显偏袒、和稀泥的处理,差点让阎埠贵一口气没上来。
……
“成钢!你可是公安的干部!你可得给我们老百姓主持公道啊!”阎埠贵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堵在了接妻儿下班回家的李成钢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激动,“他们轧钢厂保卫科就是这么办事的?包庇流氓!欺压良善!我家解放平白无故被打了一顿,工作没了,还受一肚子窝囊气!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李成钢皱着眉头,听阎埠贵颠三倒四但又情绪激动地说完经过,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看了看阎解放脸上的伤,多是皮外伤,但这事确实恶心人。
“三大爷,您先别激动,坐下慢慢说。”李成钢把他让进屋里,递过一杯凉白开,“解放这伤,要不要先去卫生所看看?”
“看什么看!看了也没用!关键是这口气!这公道!”阎埠贵梗着脖子,眼睛通红,“成钢,你可是公安!这事您不能不管!必须得好好惩治那几个小流氓!还有轧钢厂保卫科,他们这是渎职!”
李成钢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语气平和但立场明确:“三大爷,您的心情我理解。解放挨了打,受了委屈,谁都气不过。但是,这个事情……它有它的处理程序。”
他斟酌着用词,尽量说得通俗易懂:“首先,事发地点是在轧钢厂厂区范围内,对吧?按照咱们这儿的规矩和属地管理原则,厂区内部的治安纠纷,首先归厂子的保卫科管。他们具有内部调查和处理的权限。我这胳膊,不能伸那么长,直接插手工厂内部的管理事务,这不和规矩,也容易产生矛盾。”
阎埠贵一听就急了:“可他们保卫科和稀泥!他们偏袒!”
“是,他们处理的方式可能您不满意。”李成钢点点头,表示认同他的部分感受,“但如果你们对保卫科的处理结果不服,觉得他们徇私舞弊了,正规的途径是向保卫科的上级主管部门轧钢厂去反映情况,而不是由我们地方公安直接越权去处理。这程序上,它不对。”
他顿了顿,看着阎埠贵不甘心的脸,又补充了一句更实在的:“再者说,三大爷,就算我以个人身份去找保卫科说道,人家一句‘我们正在按厂规处理’,就能把我顶回来。我没有管辖权,说话就不硬气,您明白吗?”
“那……那我儿子就白打了?这亏就白吃了?”阎埠贵的声音带上了绝望,他本以为找到李成钢就能立刻找回场子。
“打架这事,如果伤情不重,构不成治安案件,更别说刑事案件了。通常也就是调解、批评教育。”李成钢实话实说,“现在最关键的不是追究那几下打,而是招工不公的问题。这个,真得找厂里或者上面反映。”
阎埠贵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反映……往哪反映……我们小老百姓,反映有什么用……”他此刻才真正体会到,在那种无形的“关系”和“规则”面前,他这点算计和不服,是多么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