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街道借板凳的事儿……”阎解成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急啥!成钢说了去问,还能黄了?”阎埠贵头也不抬,舍不得浪费一点算计的精力。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略显刻意的咳嗽声。二大爷刘海中腆着肚子,背着手踱了进来,脸上端着惯常的“领导视察”表情。
“阎老师,忙着呢?解成大喜啊!”刘海中声音洪亮,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味道。他扫了一眼屋里寒酸的布置,目光在桌上那几小包孤零零的糖块和花生米上停留片刻,嘴角不易察觉地撇了一下,随即又换上宽厚的笑容,“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这是咱们大院儿的喜事!组织上,啊,也是关心群众生活的嘛!”
阎埠贵赶紧放下笔,堆起笑容:“哎呦,老刘来了!快请坐!您说得对,是喜事,是喜事!就是条件有限,还得靠街坊帮衬,靠居委会支持!”
“嗯,”刘海中满意地点点头,“困难是暂时的,精神面貌要积极!特别是年轻人,要响应号召,一切从简!我看你们这准备,就挺好,符合勤俭节约的精神!”
阎解成听着别扭,闷头应着:“是,二大爷说得对。”
刘海中话锋一转:“老阎啊,明天客人大概有多少?院里地方够吗?秩序方面……咱们大院儿一向是文明先进,这红白喜事,也得讲究个规矩。要不要我出面,组织院里几个小年轻维持一下秩序?”
阎埠贵心里门儿清,连忙摆手:“哎呦哎呦,不敢劳烦二大爷您!就是几家实在亲戚,加上院里几位长辈,拢共就摆两桌,挤一挤就坐下了。成钢也说了帮衬着,出不了岔子!您明儿个赏光来喝杯薄酒就成!”
刘海中没捞到“主持大局”的机会,脸上笑容淡了点,哼了一声:“也是!有成钢在,治安肯定没问题。我就是提醒你们一声,别到时候乱哄哄的,丢了咱们院儿的脸面!”他背着手,慢悠悠踱了出去。
阎解成看着刘海中的背影,低声嘟囔:“摆啥谱儿啊……”
阎埠贵瞪了他一眼:“少说两句!二大爷就想过把领导的瘾!”
这边刚消停,院门口传来一阵自行车铃声和一个透着熟稔劲儿的声音:“三大爷!解成兄弟!忙着呐?哟,这红纸儿贴得,够味儿!”
只见许大茂推着他那辆自行车,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阎埠贵招呼:“大茂来了!”
“解成兄弟大喜,我这当哥的能不来嘛!”...许大茂把车支好,而是小心翼翼地从自行车后座上解开绑着的绳子,双手吃力地捧下一个用厚帆布包裹着的、沉甸甸的方形大提篮。那提篮里传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显然里面装着不止一个硬物。
阎埠贵:大茂,这…这是?”“解成兄弟大喜,我这当哥的能不来嘛!”许大茂把提篮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喘了口气,看向刚从外面回来的李成钢,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亲近和一种“你懂的”的笑意。“成钢哥,事儿办得咋样了?”他这话问得自然,像是两人早就商量过什么。
李成钢点点头:“嗯,居委会那边说好了,板凳没问题。胶片拿到了?”他自然地走上前,像是要搭把手。
许大茂拍了拍鼓囊囊的帆布提篮,脸上笑容更盛,带着点炫耀辛苦成果的意味:“成了!刚拿到手,立马就过来了!好家伙,好几卷呢,死沉死沉的!”他这才转向阎解成和阎埠贵,“解成兄弟,三大爷!给咱兄弟贺喜,我许大茂这回可是下了‘血本’!瞧瞧!”他蹲下身,解开帆布包的一角,露出里面摞着的三四个圆溜溜、闪着金属光泽的铁盒,每个铁盒都有小脸盆大小。上面印着影片名字《李双双》和卷号。“新片子,刚上映没多久!我托厂里关系好不容易弄来的放映权!”他特意强调了“放映权”,眼神下意识地和李成钢碰了一下。“我跟成钢商量过了,明儿晚上,就在咱院里,找面白墙,我亲自给大家放一场!热闹热闹,就当给解成兄弟添彩头了!成钢,对吧?”他最后一句自然地问李成钢,寻求确认和支持。
阎解成眼睛瞬间亮了!院里放电影?这可是天大的体面!阎埠贵也激动起来,这可比他那点茶叶沫子强太多了!能大大补救席面的寒酸!他看着那几大盒沉甸甸的胶片,仿佛看到了明晚满院羡慕的目光。
“哎呦!大茂!成钢!这…这太破费了!这怎么好意思!”阎埠贵搓着手,又喜又愁,本能地开始算计这“人情”,同时眼睛不由自主地寻找家里能安全放下这些“金贵家伙”的地方——可别被小孩碰了或者落了灰。
李成钢适时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为许大茂作保的笃定:“三大爷,放心。大茂路子正,手续齐,跟厂工会和街道都报备过了,放映许可批下来了。就是图个喜庆,让街坊邻居跟着高兴高兴。三大爷,这事儿能成。”他直接把阎埠贵可能的疑虑堵死了,态度鲜明地站在许大茂这边。说完,他还顺势伸手帮许大茂把帆布盖严实了些。
阎埠贵一听李成钢都这么说了,心彻底放回了肚子,连忙道:“哎呀呀!那真是…太感谢大茂了!太感谢成钢了!这…这真是解成的大面子!放!必须放!明晚咱就放!快,解成,赶紧找个干净稳妥的地方,帮大茂把东西放好!”
“得嘞!有您这话就行!”许大茂笑得见牙不见眼,和李成钢一起把沉重的胶片提篮挪到阎家相对安全的角落。
就在这时,又溜达过来了傻柱阴阳怪气的嗓门立刻响了起来,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妒忌:
“嗬!我说今儿院里怎么一股子显摆味儿呢!许大茂,你这拍马屁的功夫见长啊!弄几大盒破铁疙瘩就想当救世主了?还‘托关系’?谁不知道你那点猫腻!李成钢,你可别被他忽悠了!小心这小子给你惹一身骚!”他就是看不得许大茂出风头,尤其还拉上了李成钢。
许大茂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但他没像往常一样立刻跳脚骂回去,而是先看向李成钢,带着点“你看,他就这样”的无奈表情。
李成钢眉头一皱,不等许大茂开口,直接一步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矛头直指傻柱:
“何雨柱!你嘴里能不能有点把门的?大茂好心好意给解成贺喜,给街坊添点乐子,手续齐全,光明正大!你在这儿红口白牙瞎咧咧什么?我看你就是闲得慌,见不得别人好!”他的话比之前更重,明显带着回护许大茂的意思,“明晚上这电影,三大爷同意了,街坊邻居乐意看。你要是再这么胡说八道故意搅和,那就别看了!该干嘛干嘛去!”
傻柱被李成钢这番劈头盖脸的训斥和那句“别看了”噎得够呛。他没想到李成钢这么旗帜鲜明地站在许大茂那边。他梗着脖子,脸憋得通红:“行!行!李成钢,你向着他!你俩穿一条裤子!我傻柱就是个臭厨子,不配看您许大放映员放的‘高级’电影!走着瞧!”他恨恨地剜了许大茂一眼,又狠狠瞪了李成钢一下,拎着饭盒气冲冲地走了。
许大茂看着傻柱吃瘪的背影,心里别提多舒坦了,冲着李成钢感激地笑了笑,低声道:“谢了成钢哥。”
李成钢拍了拍他肩膀,没说话,但那意思很清楚:兄弟之间,不用多说。
阎解成看着这一幕,心里的憋闷感稍微散去一些,至少成钢哥和大茂哥是真帮忙。阎埠贵则赶紧打圆场:“哎呀,柱子这人……大茂、成钢,你们别往心里去!电影的事儿就这么定了!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