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饥火灼心(2 / 2)

秦淮茹脸色煞白,抱着小当的手紧了紧,嘴唇抿得死死的,眼底是深深的疲惫和无助。她默默站起身,想去收拾被贾张氏拍得东倒西歪的碗筷,手指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贾东旭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母亲那一声声“不孝”、“饿死”在贾张氏愈发高亢、不依不饶的哭骂声,显得格外凄凉和刺耳。

贾张氏那穿透夜幕的哭嚎,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块,瞬间打破了四合院的沉闷。不一会儿一大爷易中海和傻柱一前一后,皱着眉头来到了贾家门口。

易中海作为院里的一大爷,又是贾东旭的师父,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他清了清嗓子,隔着门帘沉稳地开口:“老嫂子,东旭,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说着,撩开门帘走了进去。傻柱跟在他身后,探头往里一瞧,只见贾张氏还瘫坐在地上撒泼,棒梗缩在墙角,秦淮茹抱着小当低头站在桌边,一片狼藉。

易中海上前一步,想先把贾张氏搀扶起来:“老嫂子,地上凉,快起来说话。东旭人呢?有啥事儿不能商量,非得闹这么大动静?”他声音温和,带着惯有的长辈威严和调解的意图。

傻柱也赶紧帮腔,试图缓和气氛:“就是啊,贾大妈,您这是唱的哪出啊?您这嗓门,把咱后院老太太养的鸡都吓得不下蛋了!快起来快起来,有啥过不去的坎儿?是不是东旭哥又惹您生气了?您跟我说,我帮您说他!”他这话半是劝解半是调侃,试图用他特有的浑劲儿冲淡一下屋里的火药味。

然而,贾张氏此刻就像一座被点燃的火药桶,易中海和傻柱的出现非但没能让她冷静,反而像是给她泼了一桶滚油!她猛地甩开易中海想扶她的手,也不顾地上脏,挣扎着坐直了身体,布满泪痕和鼻涕的脸扭曲着,一双三角眼带着刻骨的怨毒和愤怒,死死钉在易中海和傻柱身上。

“呸!”她先是一口浓痰狠狠啐在地上,离易中海的鞋尖只有寸许,表达着极致的轻蔑。

“易中海!”她尖利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子,直呼一大爷的名讳,“你少在这儿给我装大尾巴狼!装什么好人?!装什么师父?!”她手指几乎戳到易中海的鼻梁骨,“你是我家东旭的师父!是他正经八百磕头拜了的师父!可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堂堂七级钳工,一个月白花花八十多块钱的工资揣兜里,你手指缝里漏点渣子都能撑死我们家!你帮衬过你这个徒弟家一根毛吗?!啊?!”

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你易中海顾着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在屋里享清福,管过你徒弟一家老小在吗?你看着我们家东旭累死累活挣那仨瓜俩枣,看着他老娘饿得前胸贴后背,看着孙子饿得嗷嗷叫唤,你心里头舒坦是不是?你良心叫狗吃了!你配当师父?!你就是个见死不救、铁石心肠的老绝户!”“老绝户”三个字,她咬得又重又狠,这是她认为最能刺痛易中海这种无儿无女之人的字眼。

易中海被她这劈头盖脸、句句诛心的辱骂气得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一时语塞。贾张氏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炮口瞬间又转向了傻柱:

“还有你!傻柱!你个没脑子的浑种!”贾张氏的手又指向傻柱的鼻子,“你个说话当放屁的白眼狼!当初是谁拍着胸脯子说,‘秦姐,你放心,有我傻柱在食堂,饿不着秦姐和棒梗!’啊?这话是不是从你狗嘴里吐出来的?!结果呢?!”

她猛地一指桌上那点可怜的饭菜,声音拔得更高,充满了鄙夷:“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天天就跟打发叫花子似的,拎回来点刷锅水一样的剩菜汤子!里面连个油花儿都找不着!糊弄鬼呢?!你当我老婆子瞎了?!你不是三食堂的班长了吗?你不是灶上你说了算吗?就这点本事?连点像样的剩菜都捞不出来?!我看你那班长也是白当!屁用没有!就是个窝囊废!”

“还在这儿装模作样地劝架?我看你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来看我们家笑话是不是?看我们饿死你们就痛快了是不是?!滚!都给我滚出去!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们这些假惺惺、装模作样的白眼狼来管!滚滚滚!给我滚!”

贾张氏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兽,嘶吼着,用尽最恶毒、最市井、最能戳人心窝子的语言,将满腔的怨愤、自私和对饥饿的恐惧,化作狂风暴雨般的辱骂,劈头盖脸地砸向眼前这两个试图劝解的人。她坐在地上,头发散乱,面目狰狞,那份泼辣与刻薄,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让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秦淮茹抱着小当,头垂得更低了,身体微微颤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棒梗彻底吓傻了,大气都不敢出。

易中海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由青转白,指着贾张氏“你…你…”了半天,终究是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猛地一跺脚,转身愤然离去——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被人如此指着鼻子用这么恶毒的话骂过,尤其是“老绝户”三个字,像刀子一样剜心。

傻柱也被骂得火冒三丈,他脾气本就火爆,哪里受过这种气?尤其是被骂“屁用没有”、“窝囊废”。他拳头攥得咯咯响,瞪着贾张氏那张扭曲的脸,咬牙切齿地回敬道:“嘿!贾老婆子!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了是吧?行!嫌我带回来的汤汤水水?好!从明儿起,连这汤汤水水都没有!你们就抱着那点子定量窝头都没得啃!饿死拉倒!活该!”说完,也重重地“呸”了一声,摔门帘子跟着易中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