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姚鼎秋抹了把额前汗珠。警告看似对下属,实则每字都钉在他心尖。苦熬十年等来的升迁机会,被空降兵截胡的怨气,此刻全化作喉头腥甜。
待姚鼎秋踉跄离去,陈恭如竟哼着戏文斟茶,方才雷霆之怒恍若幻觉。
“许主任,说说看法?”
许忠义捻着翡翠扳指轻笑:“真要寻死,咬舌服毒哪样不成?偏选最疼的撞墙——戏过了。”
“英雄所见略同。”茶盖轻叩杯沿,“那依老弟看...”
“站长这是考我?”许忠义摆手,“做生意我在行,刑讯逼供可比不得您麾下精兵。”
陈恭如推过紫砂茶海:“闲谈而已。就当给老哥提个醒。”
许忠义指尖蘸茶在案上画圈:“小鬼子装疯卖傻,无非三种可能。怕疼,想跑,或者...”水渍晕开成地图状,“在等同伙接头。”
茶壶突然倾覆!陈恭如眼中精光乍现:“圣母玛利亚医院!”
既然要传递情报,必露破绽。若能布网守候...可想到姚鼎秋那群废柴下属,刚燃起的火苗又熄了半截。
“专业事该交给专业人。”
许忠义状若无意道,“听说火车站抓樱花组那小子,眼睛毒得很。”
陈恭如瞳孔微缩。
那个仅凭衣领褶皱识破伪装的青年?或许该会会这条过江龙。
燕公馆客厅里,娄海平把脚翘在黄花梨茶几上:“保姆!开瓶洋酒!”
“不行!”窦婉茹叉腰立在廊柱旁,活像门神。
空气瞬间凝固。
蔡老四指节捏得发白,娄海平眯眼打量这个嚣张的佣人——粗布衫难掩戾气,倒像随时要掏枪的游击队员。
“燕先生有伤...”窦婉茹察觉失言,补救已显生硬。
燕文川急忙打圆场:“今日故友重逢,破例无妨。”转身呵斥:“还不去取酒?乡下人不懂规矩!”
当听到“为逃婚躲杀猪匠”的编排时,窦婉茹攥得酒杯吱呀作响。
许忠义险些笑场——这哪是保姆,分明是行走的炸药包。
“临澧四期?”
许忠义晃着红酒打断僵局,“我二期留级三次,算你们学长。”
“缘分啊!”娄海平兴奋搂肩,“早知道该带两瓶法兰地!”
暗处窦婉茹翻出白眼。她当然不懂,这场看似随意的同学会,实则是江城谍海漩涡的中心。
医院走廊回荡着皮鞋声。陈恭如突然驻足:“你觉得燕文川真能撬开鬼子嘴?”
“总比姚副站长靠谱。”
许忠义踢开挡路碎石,“不过站长,请神容易送神难。”
“哦?”
“他爹燕仲懿和雷振山是拜把兄弟。”许忠义意味深长,“二十四兵团最近可不太安分...”
陈恭如轻笑。
好个一石二鸟!既得破案利器,又搭上兵变线索。
这步棋走得妙极。
他们没看见三楼窗帘后,包扎成木乃伊的日谍正用指甲在墙上刻划。
月光照见未干血渍——那是个残缺的樱花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