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午乾清宫的震动,朱棣的脸色不算好看,此刻握着玉筷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落在面前的菜肴上,却毫无食欲。徐妙云看在眼里,心中担忧,柔声劝道:“陛下,今早到现在您没怎么进食,多少吃些,龙体要紧。”
朱棣点了点头,刚要将肘子送入口中,殿顶的天幕毫无预兆地再次亮起。这一次,白光比之前更为刺眼,仿佛要将整个坤宁宫都照亮,原本温馨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凝重。宫女们吓得连忙跪倒在地,低着头不敢直视天幕,徐妙云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那片突然出现的光幕,眼中满是不安。
朱棣放下玉筷,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天幕。他知道,接下来将要揭示的,必然是土木堡之变最核心、最惨烈的部分。心中那股刚刚被压下去的怒火,再次蠢蠢欲动,仿佛随时都会喷发出来。
【正统十四年七月,漠北草原的风裹挟着血腥味,吹向了大明的边境。瓦剌太师也先以“削减马价”“拒绝和亲”为借口,撕毁了与明朝多年的和平盟约,调集各部精锐,兵分四路,大举南侵。】
【东路军由脱脱不花汗率领,直指辽东,铁骑踏过漠北与辽东的交界,所到之处,烧杀抢掠,辽东的明军猝不及防,被迫仓促应战;西路则朝着甘州进发,那里是大明西北的屏障,瓦剌军试图突破甘州防线,打通进入关中的通道;中路军兵分两支,分别进犯宣府与大同,意在牵制明朝边镇主力,使其首尾不能相顾;而瓦剌太师也先,则亲率最精锐的中路主力,气势汹汹地直扑大同——这座大明北方边境的军事重镇,一旦大同失守,瓦剌军便能长驱直入,威胁京畿安危。】
【世人皆以为也先此次南侵是一时意气用事,却不知这背后早已是蓄谋已久。自永乐年间起,瓦剌便通过朝贡贸易,不断派遣使者往来于大明与漠北之间。这些使者表面上是为了互通有无,实则是也先安插在大明的眼线,他们深入明朝腹地,仔细观察边防部署、城池构造、军队动向,甚至留意各地的粮草储备与民情风俗。多年下来,也先对大明边防的虚实早已了如指掌,他清楚地知道,宣府、大同一线虽为军事重镇,却因近年朝廷疏于防备、将领懈怠,早已成为防御薄弱点,正是他率军突破的最佳突破口。】
【更令人心惊的是,也先深谙“离间计”的妙用。他暗中联络明朝勋贵集团中的失意者——那些在文官集团崛起过程中逐渐失去权力、地位旁落的勋贵,通过赠送金银珠宝、许诺战后利益等方式,获取了大量关于京城文官与军方权力分配的核心情报。也先敏锐地察觉到,明朝内部文武矛盾日益尖锐,勋贵集团渴望通过一场战争重振雄风,文官集团则各有盘算,朝廷中枢早已不复永乐、宣德年间的同心同德。基于此,他断定明朝必然会因内部矛盾做出“仓促应战”的决策,而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为了进一步诱使明朝中枢陷入误判,也先还故意放缓了进攻脚步。在包围大同外围据点时,瓦剌军明明可以一鼓作气拿下,却偏偏围而不攻,只派小股骑兵进行试探性进攻,一旦明军反击,便立刻佯装败退,留下“瓦剌军战力平平、不堪一击”的假象。大同守将多次上报“瓦剌军畏惧我大明军威,不敢贸然进攻”,这些虚假的战报传到京城,更让朱祁镇与王振坚信,只要御驾亲征,便能轻易吓退也先,成就不世之功。】
【然而,假象终究掩盖不了真相。瓦剌军的真实战力,很快便在大同前线露出了狰狞面目。大同右参将吴浩,乃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得知瓦剌军进犯,他立刻率领麾下精锐前往迎击。在猫儿庄一带,吴浩部与瓦剌军主力遭遇,一场惨烈的厮杀就此展开。瓦剌骑兵个个悍勇善战,胯下战马疾驰如飞,手中弯刀寒光闪烁,朝着明军猛冲过来。明军虽拼死抵抗,奈何瓦剌军兵力占优,且战术灵活,吴浩身先士卒,挥舞着长枪斩杀数名瓦剌骑兵,却终究寡不敌众,被瓦剌军围困在核心。最终,吴浩力战身亡,长枪折断,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伤,双眼圆睁,至死都保持着战斗的姿态。】
【井源身为皇亲国戚,却并非纨绔子弟,他自幼习武,跟随父亲南征北战,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此次出征,井源深知责任重大,一路上严整军纪,加快行军速度,想要尽快赶到大同,与守军汇合。可就在井源部行至阳高卫时,却遭到了瓦剌军的埋伏。瓦剌军利用地形优势,将明军诱入山谷之中,随后伏兵四起,箭矢如雨般朝着明军射来。明军猝不及防,阵型大乱,井源虽奋力指挥反击,想要突围,却始终无法冲破瓦剌军的包围圈。激战数日之后,明军粮草断绝,士兵伤亡惨重,井源本人也多处负伤,最终率军迎击失利,仅带着少数亲兵突围而出,四万大军损失过半。】
【接连的失利并未让明朝边军退缩,大同总督宋瑛、总兵官朱冕率领剩余明军,在阳和口与瓦剌军展开了决战。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瓦剌军士气正盛,而明军则因接连战败,军心涣散,再加上粮草补给不足,士兵们早已疲惫不堪。战斗开始后,瓦剌骑兵如同潮水般冲向明军阵地,明军的防线很快便被突破,士兵们节节败退。宋瑛手持宝剑,站在阵前,怒喝着指挥士兵反击,他斩杀了一名想要逃跑的千户,试图稳住军心,却被一支突如其来的流箭射中胸口。最终,宋瑛力竭而亡,总兵官朱冕也战死沙场,阳和口失守,大同彻底暴露在瓦剌军的兵锋之下。】
“吴浩!井源!宋瑛!”朱棣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些名字,每念一个,心中的痛楚便加深一分。这些人,要么是天幕上提及过跟随他征战过的老将,要么是他日后亲自提拔起来的新锐,都是大明的肱骨之臣,可如今,却一个个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废物!一群废物!”朱棣的怒吼声在坤宁宫回荡,震得宫女们瑟瑟发抖,“边军接连败退,损兵折将,大同危在旦夕,这都还唤不醒那昏君的美梦吗?他到底在想什么!”
徐妙云连忙起身,走到朱棣身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劝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天幕还在继续,我们先看看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朱棣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怒火,目光再次投向天幕。他知道,徐妙云说得对,现在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必须看完这一切,才能知晓后世的大明到底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惨败的。
【大同前线的败报如同雪片般传回京城,紫禁城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按照常理,面对如此严峻的边境局势,朝廷本该召开紧急会议,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制定防御计划,调兵遣将,补充粮草,稳扎稳打地应对瓦剌军的进攻。可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朝堂之上却出现了诡异的“一边倒”局面——主战之声此起彼伏,几乎所有人都在极力鼓吹“御驾亲征”。】
【文官集团中的主战派,大多是勋贵集团的支持者。他们纷纷上书,声称“天子守国”是我大明的祖制,如今瓦剌犯边,天子亲征,既能彰显大明的国威,又能极大地提振军心,让边军将士奋勇杀敌,何愁瓦剌不灭?这些文官言辞恳切,引经据典,将御驾亲征说得天花乱坠,仿佛只要朱祁镇一出马,便能不战而胜。】
【而这背后,却藏着他们不可告人的私心。自宣德年间以来,文官集团的势力日益壮大,逐渐压制了勋贵集团,很多勋贵失去了往日的权势与地位,心中积怨已久。他们渴望通过一场战争,重新获得话语权,重振勋贵集团的雄风。而天子亲征,便是最好的机会——若战争取胜,他们必然会受到重赏,地位也能得到巩固;即便战争失利,也能将责任推到皇帝与宦官身上,自己则全身而退。】
【在这场鼓吹亲征的浪潮中,宦官王振无疑是最积极的推动者。他深知朱祁镇渴望像成祖、宣宗那样建立赫赫战功,便趁机在朱祁镇耳边吹风,极尽谄媚之词:“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只要陛下御驾亲征,瓦剌军必定闻风丧胆,不战自溃。到那时,陛下不仅能平定边患,还能成就千古伟业,名垂青史,与太祖、太宗比肩!”】
【王振的这番话,恰好说到了朱祁镇的心坎里。可谁也不知道,王振之所以如此极力怂恿英宗亲征,实则暗藏着更深的私心。多年来,王振凭借朱祁镇的宠信,专权乱政,结党营私,得罪了不少地方官员。他想借亲征之名,率领大军沿途经过各地,趁机打压那些不服自己的地方官员,将权力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同时,他也想向勋贵集团兑现“推动战争”的承诺,进一步巩固自己与勋贵集团的联盟,让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