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在咸阳国际机场。
机舱门打开,一股与蓉城湿润完全不同的干燥空气灌了进来,带着北方独有的爽利与尘土气息。
丁晓曼不愧是“星悦酒店”的小公主,行动力强到可怕。
人还在万米高空,一个电话就已经调来了两辆黑色商务车,此刻正安静地等候在VIp通道外。
“小师叔,先去酒店休息一下吗?”
丁晓曼拉开车门,眼中满是期盼。
她家在西安的酒店是整个西北的标杆,行政总厨是从法兰西挖来的米其林三星。
虽然她心里明白,那大概率也是“嚼木头渣子”。
但万一呢?
万一法国的木头渣子,比国产的要好吃一点点呢?
“不去酒店。”
陈元看都未看那豪华的酒店标志,直接否决。
他扫了一眼车里那三个面如死灰、气息奄奄的伙伴,语气平淡。
“就他们现在这副德行,你让他们看见米其林,他们能把盘子舔干净,然后哭着告诉你盘子是涩的。”
江语希和小李虚弱地点了点头。
这话说得太对了。
“那……那我们去哪儿?”江语希捂着不断发出抗议的肚子,声音有气无力。
“去接受劳动改造。”
陈元给司机报了个地址。
“啊?”
车里三人集体懵住。
劳动改造?
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自首的啊!
商务车穿过机场高速,驶入西安市区。
古老的城墙与现代的高楼在窗外不断交错,一种厚重的历史感压在心头。
但车里的吃货们,根本无心欣赏风景。
他们的灵魂,已被那蚀骨的饥饿与空虚彻底占据。
车子没去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区,反而七拐八拐,一头扎进了一条颇有年头的老巷子。
巷道很窄,两旁是青砖灰瓦的老旧民居,空气里飘着一股安逸而慵懒的生活气。
最终,车子停在了一家店门口。
没有霓虹灯,没有花里胡哨的招牌。
只有一块被岁月熏得发黑的木匾,上面是三个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字——“老孙家”。
“就这儿?”
丁晓曼望着这朴素到近乎简陋的门脸,满眼都是怀疑。
这种地方,真能对抗得了那神仙般的“美食诅咒”?
“下车。”
陈元没有解释,率先推门。
一股浓郁、粗犷、混杂着羊肉与香料的霸道气味,轰然撞进每个人的鼻腔。
这股味道,与老爷子那种清雅空灵的仙气截然不同。
它不讲道理,不玩内涵。
就是纯粹的、原始的、带着强烈侵略性的肉香!
“咕噜……”
江语希的肚子叫得更响了。
她那片死寂的味觉焦土,似乎被这股霸道的香气,微微犁动了一下。
店里不大,几张厚实的四方木桌,三三两两的食客操着一口地道的关中方言。
“老板,四个优质。”
陈元熟门熟路地对着柜台喊道。
一个围着白围裙,面相凶悍的关中大汉探出头,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滚出来的。
“自己掰馍!”
话音刚落,“哐哐哐哐”四声,他扔过来四个粗瓷大海碗。
每个碗里,都躺着两块巴掌大小、又干又硬的白色面饼。
“掰……掰馍?”
江语希彻底傻眼。
“这东西……不是直接泡在汤里煮的吗?还要自己动手?”
“欢迎来到西安。”
陈元坐下,拿起一块馍在手里掂了掂,那手感坚实得像块砖头。
“在这儿,想吃一碗舒坦的泡馍,就得先过自己这一关。”
他开始示范,耐心地,将手里的馍一点点撕开,再掰成黄豆大小的碎块。
他的动作熟练得不像个游客,倒像是在这儿干了几十年的老把式。
“掰得越细,越匀,汤汁才能浸得越透,味儿才进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