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神？”
江语希的声音猛地拔高，语调尖利，脸上写满了荒诞。
这算什么？
网络小说里才有的杜撰词汇，竟然从一个活着的传奇嘴里说了出来。
“老爷子，您……您别开玩笑了。”
小李费力地推了推眼镜，试图用自己那点可怜的理性去解构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厨神什么的，太玄幻了，这不符合唯物主义世界观。”
老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不见底的古井，却让小李瞬间感觉自己那套“科学理论”是何等浅薄可笑，后面的话全堵死在喉咙里。
“玄幻？”
老人缓缓摇头，声音淡漠得像是历经了无数风霜。
“小子，你以为刚才摆在你面前，被你们吃得一干二净的那些菜，是靠什么做的？”
他顿了顿，语气里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靠的是对每一种食材本源的洞悉，是对每一分火候的绝对掌控，是对烹饪中每一个细节的极致追求。”
“这些，在你嘴里，就是玄幻？”
小李哑口无言，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没错。
刚才那几道菜的味道，已经彻底击碎了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常理。
若非亲口所尝，打死他也不信，最简单的家常菜能呈现出神迹般的味道。
“那位厨神……”
丁晓曼小心翼翼地探过身子，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这位活在传奇里的老人。
“他教了您什么绝世神功？失传的菜谱，还是独门秘籍？”
老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悠远。
他仿佛穿透了这老屋的屋顶，看到了五十年前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夜晚。
“他没教我任何技法，也没给我看过任何菜谱。”
“他只用最简单的方式，让我明白了一个最深刻的道理。”
“什么道理？”
陈元的心脏被狠狠揪住，他感觉自己正在触及一个前所未有的，关于这个世界美食之巅的终极秘密。
老人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转身，佝偻的背影对着众人，凝视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真正的厨艺，不在技，在于心。”
“技法，千万次练习便可纯熟。”
“心境，却需一朝一夕的领悟和沉淀。”
“而那位厨神，仅仅用了一道菜，就让我心甘情愿地，用掉了往后整整三十年的光阴去悟。”
一道菜，悟了三十年？
这话听起来比“厨神”二字还要玄乎，简直是武侠小说里的宗师在传授心法。
“是什么菜？满汉全席的压轴大菜？还是失传的宫廷御膳？”
江语希的好奇心被彻底点燃，她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一道菜，能让一位顶级大厨耗费半生去参悟。
老人沉默了很久。
久到餐厅里落针可闻，久到空气都变得粘稠。
最终，他才缓缓吐出三个字。
“一碗白粥。”
“啊？”
丁晓曼直接傻眼，可爱的小嘴张成了“o”型。
“就……就一碗白粥？”
“对，一碗白粥。”
老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像是在描述一件神圣的艺术品。
“那是我这一辈子，喝过的，最完美、最无懈可击的一碗粥。”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夜晚，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如昨。
“没有任何配菜，没有任何画蛇添足的调料。”
“就是最纯粹的大米，和最干净的水。”
“可那种味道……”
老人闭上眼，布满皱纹的脸上，竟浮现出一种如痴如醉的极致陶醉。
“我至今都记得。”
“那米粒的甜，是初恋少女的微笑，纯粹得不带一丝杂质。”
“那粥水的香，是儿时母亲温暖的怀抱，能抚慰你所有的疲惫和不安。”
“喝完那碗粥，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众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无法言喻的震撼。
一碗白粥，真有这么夸张的魔力？
“老爷子，那位厨神……”
陈元试探着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他现在……还在吗？”
老人缓缓睁开眼。
那双浑浊却又清亮无比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不知道。”
“三十年前那一面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全名。”
“只知道，他姓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