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止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竹舍内恢复了寂静,只留下那壶未曾动过几口的“寒潭香”散发着清冷的香气。南宫宸走到窗边,望着公孙止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目光幽深。撕破脸皮是意料中事,接下来,便是要找到那把能彻底摧毁公孙止伪善面具的钥匙——被囚禁的裘千尺。
他并未急于行动,而是静心打坐,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直到后半夜,月上中天,谷中万籁俱寂,连巡夜的弟子脚步声也变得稀疏时,南宫宸才悄然睁开双眼。
他并未从门口出去,而是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推开竹窗,身形一展,便已融入窗外浓重的夜色之中。他的身法快如闪电,却又轻若鸿毛,踏足之处,连一片草叶都未曾惊动。
根据对原着记忆的梳理以及对绝情谷地势的观察,南宫宸将目标锁定在了绝情殿后方那片更为幽深险峻的区域。那里怪石嶙峋,植被稀少,透着一股荒凉死寂的气息,与谷前山清水秀的景象格格不入。
他避开几处可能有暗哨的位置,如同暗夜中的影子,迅速接近那片区域。很快,他在一处看似寻常的崖壁下,发现了一个被茂密藤蔓几乎完全遮蔽的洞口。洞口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向内望去,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一股阴冷潮湿、带着腐朽气息的风从洞内缓缓吹出。
就是这里了。南宫宸能感觉到,这洞口附近的气场与谷中其他地方截然不同,充满了怨毒与死寂。
他毫不犹豫,拨开藤蔓,侧身潜入洞中。洞内初时极为狭窄崎岖,脚下湿滑,布满了青苔。但前行约十数丈后,通道渐渐变得宽阔起来,只是光线也愈发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那股腐朽的气息更加浓重,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枣核的味道?
南宫宸目能夜视,内力运转之下,周遭景物在他眼中清晰可辨。这是一条人工开凿的甬道,墙壁粗糙,一直向下延伸,不知通往地底多深之处。
又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隐隐传来微弱的滴水声,以及一种压抑的、仿佛野兽般的粗重喘息。甬道尽头,出现了一个较为开阔的石窟。
石窟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顶部一道细微的裂缝透下些许微光,勉强照亮了中央一片区域。借着这微光,可以看到石窟中央有一个丈许见方的水潭,潭水浑浊不堪,散发着恶臭。而水潭中央,赫然有一个凸起的石台!
石台上,蜷缩着一个“人”。
或者说,那已经不太像是一个完整的人了。她头发如同枯槁的乱草,衣衫褴褛,几乎不能蔽体,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污垢和伤痕。她的四肢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态扭曲着,显然早已被打断,无法站立。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脸,因为长年不见天日与怨恨的侵蚀,早已扭曲变形,双目深陷,闪烁着疯狂而怨毒的光芒,嘴里似乎还在无意识地咀嚼着什么,发出“喀嚓喀嚓”的细微声响。
她,就是被公孙止挑断手脚筋,打入这地底石窟囚禁了十数年之久的裘千尺!
似乎是听到了陌生的脚步声,裘千尺猛地抬起头,那双充满血丝和疯狂的眼睛死死盯向洞口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声音:“谁?!是谁?!是公孙止那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派你来的吗?!来啊!杀了我啊!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他!嗬嗬嗬……”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无尽的怨恨与恶毒,在这幽闭的地底石窟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寻常人见到这般景象,听到这般诅咒,只怕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但南宫宸却是面色不变,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他缓步走入石窟,在距离石台数步之外停下,平静地迎上裘千尺那疯狂怨毒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