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被南宫宸一指救回,心有余悸地退下,擂鼓台上再次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风穿过松林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衬得台下数百人的呼吸声都显得小心翼翼。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牢牢系在那袭月白长衫的南宫宸身上。惊疑、震撼、探究、敬畏……种种情绪在无数道视线中交织。他方才那轻描淡写的一指,不仅救了段誉,更是在无声宣告着其深不可测的实力。
慕容复脸色阴沉,手中折扇早已收起,紧握的指节有些发白。他自负文武双全,却在这棋局前一败涂地,而眼前这个年纪相仿之人,竟能如此举重若轻,这让他心中那份骄傲被狠狠挫伤,一股难以言喻的嫉妒和危机感油然而生。
丁春秋眼中的戏谑与不屑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审视与杀机。他死死盯着南宫宸,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那精纯的北冥真气,那妙到毫巅的操控,此子绝不能留!否则必成心腹大患!
玄难大师低眉垂目,手中念珠缓缓拨动,心中却是波澜起伏。这位南宫施主,武功修为之高,只怕已不在寺中玄字辈高僧之下,更难得的是那份洞察人心、化解厄难的手段,隐隐有佛门慧剑斩烦恼之相。江湖何时出了这般人物?
苏星河胸膛微微起伏,激动之情几乎难以抑制。他等待了三十年,守护了三十年,眼看师父大限将至,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此子,无论他是否亲自破局,其展现出的对北冥真气的掌控、对心魔的理解,都已远超常人,绝对与逍遥派有莫大渊源!
就在这万众瞩目,气氛凝滞到极点之时,南宫宸却并未如众人预料般上前破局。他目光再次落在那错综复杂的珍珑棋局上,缓缓开口,声音清朗平和,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地荡入每个人的耳中:
“棋道,小道耳。然此局,已非棋。”
一句话,便让所有人精神一振,屏息凝神。
“苏先生设此局,邀天下英杰,非为争棋艺之高下,实为觅道心之传人。”他看向苏星河,后者身躯微震,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重重颔首。
南宫宸转而面向众人,目光平静地扫过慕容复、段誉,最终在丁春秋那阴鸷的脸上略有停留,继续说道:“方才慕容公子入局,执念于‘争’,棋盘便是天下,落子便是征伐,求胜心切,反被胜负所累,故败。”
慕容复脸色一白,南宫宸这话,宛如一把无形的利剑,直接刺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不甘与野望。
“段公子入局,执念于‘仁’,见厮杀而不忍,陷自身于情障,慈悲生祸害,故险。”南宫宸语气依旧平和,却点出了段誉最大的性格弱点。
段誉闻言,面露惭愧,若有所思。
“而这棋局本身,”南宫宸手指虚点那巨大棋盘,“看似处处绝境,白棋苟延残喘,黑棋咄咄逼人,引人入局者,无不思虑如何突围,如何求生,如何反败为胜。此乃第一重障——‘生’之障。”
他顿了顿,语出惊人:“然,此局真意,不在‘生’,而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