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望着归墟泽的方向,雾气已经散了,水面像铺了层碎银。“在一次对抗影蚀潮时,为了护着镇上的孩子,把令牌留在了塌方的隧道里。”她顿了顿,声音平静了些,“他说令牌沉在哪,守界者的根就在哪。今天见你们从泽里出来,我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苏晚把腰间的令牌解下来,放在三人中间的青石上。夕阳透过帐篷的缝隙照在令牌上,“守”字的刻痕里仿佛有光在流动。“老林伯的令牌,是想让我们知道,守界者守的从来不是冷冰冰的界碑,是王婶留的灯,是李叔淬的剑,是每个想好好过日子的人。”她看向少年,“就像你刚才说要请我吃桂花糕,这就是‘守’的样子啊。”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行囊里掏出个油纸包:“对了!我带了这个!”打开一看,是几块压得有些变形的桂花糕,边缘还沾着点泥——大概是刚才在泽里摔跤时蹭到的。“本来想等出去了给你,现在吃吧,虽然凉了。”
苏晚拿起一块,咬了口,甜香混着淡淡的泥土味,竟格外踏实。云姑也拿起一块,笑着说:“比我年轻时吃的糙,但有股子劲。”
三人坐在帐篷里,就着温热的米粥分食着凉透的桂花糕,归墟泽的风穿过帐篷的缝隙,带着远处芦苇的沙沙声。苏晚忽然觉得,所谓传承,或许就是这样:一块带着泥的糕点,一碗热粥,一句没说完的话,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老林伯把令牌留在塌方的隧道,不是结束,是把“守”字的温度,种进了更多人心里。
“接下来去哪?”少年抹了抹嘴角的糖霜,眼里满是期待。
云姑指了指东方:“去望月镇吧,那里的皮影戏班藏着块‘聚灵玉’,能增强令牌的灵力。老林伯说过,守界者的灵力,从来不是一个人攒的,是无数人的气脉聚成的。”
苏晚把令牌重新系回腰间,触手依旧温暖。她想起归墟泽水底那句“守界者守的从不是界,是人”,忽然觉得脚步轻快了许多。少年的脚踝好了大半,正蹲在帐篷外收拾行囊,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云姑在往他们的水囊里灌新煮的药茶,药香混着桂花香,在风里飘得很远。
夕阳沉到归墟泽的尽头时,三人终于踏上了通往望月镇的路。少年走在最前面,手里挥舞着捡来的芦苇秆,像握着柄长剑;云姑走在中间,时不时提醒苏晚注意脚下的石子;苏晚走在最后,手轻轻按着腰间的令牌,感觉那团暖意顺着血脉,流到了四肢百骸。
路两旁的野草里开着细碎的白花,像撒了一地的星子。苏晚忽然想起林凡离开时的背影,那时她总觉得“传承”是个沉重的词,要扛着剑,要忍着疼,要把眼泪憋回去。可此刻踩着松软的泥土,听着身边的笑闹声,她忽然明白,传承其实很轻,轻得像桂花糕的甜,像热粥的暖,像风里飘着的那句“我请你”。
“前辈,等等我!”少年回头喊她,手里举着个刚摘的野果,红得像颗小太阳。
苏晚笑着加快脚步,风吹起她的衣摆,腰间的令牌轻轻撞击着腰带,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和远处归墟泽的水声应和。她知道,前路还有很多隧道要闯,很多影蚀要挡,但只要身边有这样的脚步声,有这样带着温度的期待,就永远不会觉得孤单。
就像老林伯说的,令牌沉在哪,根就在哪。而根,从来不是埋在冰冷的地下,是扎在一碗热粥里,一块糕点里,一句“等等我”里,扎在每个愿意为别人多走一步的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