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沉星!”少年忘了疼,声音发颤,“石碑上说的沉星就是这个!”
苏晚取出月石,犹豫片刻,轻轻放进水洼。石片刚触到水面,水底的星砂突然沸腾起来,像被点燃的碎金,顺着月石的边缘往上爬,渐渐凝成根光链,链端缠着块巴掌大的令牌,牌面刻着“守”字,边缘还嵌着圈磨损的银纹。
“这是……初代守界令!”苏晚伸手握住令牌,入手竟不冰,反而暖融融的,像揣着团小火苗。令牌上的“守”字突然亮起,水面再次浮现影像,这次却不再是厮杀——画面里,白发老人正将令牌交给个年轻后生,指尖在他手背上点了三下,说了句什么,后生突然跪下来,额头抵着老人的手背,肩膀微微发抖。
“他们在说什么?”少年凑近听,却只有风声穿过芦苇的呜咽。
苏晚指尖抚过令牌上的刻痕,忽然懂了。那不是听不见,是不必听——老人的眼神,后生的姿态,早已把话刻进了令牌里。就像林凡把断刀塞给她时,什么都没说,她却知道那是“接下来交给你了”;就像少年此刻扶着她的胳膊,明明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在说“我能走”。
水面的影像慢慢淡去,星砂重新沉入水底,只留令牌在苏晚掌心发烫。她把令牌递给少年看,背面竟刻着行极小的字:“守界者守的从不是界,是人。”
“是人?”少年摸着下巴琢磨,“是像阿婆那样守着杂货铺的人?还是像药铺掌柜那样半夜起来熬药的人?”
苏晚想起镇上的王婶,总在冬夜给晚归的旅人留盏灯;想起铁匠铺的李叔,打剑时总多淬三遍火,说“要让握着它的人心里踏实”。她忽然笑了,把令牌系在腰间,又扶着少年往回走:“对,就是他们。”
归墟泽的风渐渐软了,芦苇荡里飞出群白鹭,翅尖扫过水面,惊起串串银鳞似的光。少年的脚踝好了些,能慢慢走了,嘴里还在碎碎念:“那下次得把王婶的灯画下来,刻在令牌背面当装饰……”
苏晚没接话,只是觉得掌心的令牌越来越暖,像有颗心跳在里面。她想起林凡说过,最厉害的灵力不是劈开黑雾的剑,是让人想好好活下去的念头。此刻踩着软泥往泽外走,听着少年絮絮叨叨的规划,闻着芦苇的清香,她忽然明白,归墟泽藏的哪里是信物,是让守界者走下去的底气——知道自己在为谁而守,便再也不怕路远。
快走出芦苇荡时,少年突然停下,指着天边喊:“看!是云姑!”
远处的土坡上,穿青布衫的女子正朝他们挥手,风把她的声音送过来,带着笑意:“我就知道你们能找到!快上来,我带了热粥!”
苏晚扶着少年加快脚步,靴底的泥水甩在裤腿上,却一点不觉得狼狈。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刚冒出头的青草上,归墟泽的水声在身后轻轻拍打着岸,像谁在低声说:“慢点走,路还长呢。”
她摸了摸腰间的令牌,又看了看身边一瘸一拐却笑得灿烂的少年,忽然觉得,所谓传承,或许就是这样——前人为你照亮一段路,你再扶着后来者,把光往前送一段。不必轰轰烈烈,只要脚步声不停,芦苇荡的风总会把故事吹给下一个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