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按住还在微微震动的口袋,那是他和赵刚约定的紧急联络器,按动三次代表险情,可眼前的景象却平静得反常。“我收到了三次信号,不是你发的?”他走到赵刚身边,目光扫过院子四周,墙角的青苔湿漉漉的,晾衣绳上挂着几件洗好的粗布衣裳,看不出丝毫打斗的痕迹。
赵刚猛地站起来,脸上满是诧异:“三次信号?我根本没碰联络器!”他伸手摸向腰间,那个巴掌大的黑色铜制联络器还好好地别在皮带内侧,“你看,开关都没动过。”
苏瑶走到秦夫人身边,轻轻扶了扶她的肩膀:“秦夫人,刚才客栈里有没有陌生人来过?”秦夫人摇摇头,手里还拿着针线:“一直很安静,就只有伙计来送过一次开水。”沈曼青也附和道:“是啊,我们一直在院子里说话,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
陈生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掏出自己的联络器,和赵刚的放在一起比对,两者的信号频率完全一致,不可能出现误判。“有人动了手脚。”他沉声道,“对方能精准模仿我们的信号,要么是破解了联络器的频率,要么……是近距离干扰了信号传输。”
“你的意思是,‘夜莺’就在附近?”苏瑶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看向沈曼青母女,又转头望向陈生,眼神里满是警惕。赵刚更是直接掏出驳壳枪,警惕地盯着客栈的大门:“他娘的!敢耍老子!要是让我抓住这狗东西,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别冲动。”陈生按住赵刚的枪口,“对方既然敢发假信号,就是想引我们回来,现在肯定在暗处盯着我们。我们要是乱了阵脚,正好中了他的圈套。”他走到院子门口,假装不经意地整理了一下长衫的袖口,眼角的余光却快速扫视着街道两侧。对面是一家卖烟丝的小店,老板正弯腰给客人称烟丝,斜对面的裁缝铺门口,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正低头缝补衣服,看起来都很寻常,可陈生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我们先回房再说。”陈生转身关上客栈大门,“赵刚,你去检查一下客栈的前后门,看看有没有被人做过手脚。苏瑶,你陪着秦夫人和沈小姐回房,我去看看伙计的动向。”
众人分头行动,陈生走到客栈大堂,老板正坐在柜台后拨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堂里格外清晰。“老板,刚才有没有陌生人来打听我们的消息?”陈生笑着递过去一支烟。
老板接过烟,脸上堆起憨厚的笑容:“客官说笑了,我们这小客栈人来人往的,都是些赶路的寻常人,没人特意打听你们。”他点燃烟,吸了一口,“不过刚才有个穿西装的男人来过,说是要找一个姓陈的先生,我问他具体是哪位陈先生,他又说找错地方了,转身就走了。”
“穿西装的男人?”陈生心中一动,“他长什么样?”
“个子挺高,留着分头,嘴角有颗痣。”老板回忆道,“看着像个做生意的,说话挺客气的。”
陈生点点头,没再多问,转身往二楼走去。那个嘴角有痣的男人,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仔细一想,竟是昨天在福寿茶馆对面杂货店门口,那个手指有老茧的男人!看来对方一直跟着他们,从腾冲一路追到了昆明。
回到房间,苏瑶正坐在床边整理草药,看到陈生进来,立刻站起来:“怎么样?有发现吗?”
陈生关上门,把刚才的发现告诉了她:“对方一直跟着我们,而且很可能已经知道我们的落脚点了。那个假信号,就是想试探我们的反应,同时摸清我们的行动规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苏瑶有些着急,“福寿茶馆那边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打探,客栈又被盯上了。”
陈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街道:“事到如今,只能将计就计。我们假装没发现异常,继续按原计划行动,引对方露出马脚。”他转头看向苏瑶,眼神温柔却坚定,“明天我们还是去福寿茶馆,不过这次要换个方式。”
苏瑶点点头,目光落在陈生的脸上,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刚才在院子里,看到他冷静地分析局势,有条不紊地安排任务,那种临危不乱的模样,让她心里莫名地踏实。“那赵刚和秦夫人她们怎么办?”
“我已经让赵刚暗中转移她们了。”陈生说道,“这家客栈不能再住了,赵刚会带她们去城郊的一个破庙暂时藏身,那里比较隐蔽,不容易被发现。”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赵刚。“老陈,都安排好了。”赵刚走进来,压低声音,“我已经让沈小姐扶着秦夫人从后门走了,我让她们沿着护城河往南走,到破庙汇合。”
“好。”陈生点点头,“你现在就去追她们,保护好她们的安全。记住,路上一定要小心,别被人跟踪。”
赵刚咧嘴一笑:“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他看了看陈生,又看了看苏瑶,挤了挤眼睛,“你们俩也多加小心,遇事别硬拼。”说完,转身轻轻带上门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陈生和苏瑶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微妙。苏瑶低下头,假装整理布包里的草药,脸颊却悄悄泛起红晕。陈生看着她的侧脸,灯光下,她的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动着。
“苏瑶。”陈生轻声开口,“明天去福寿茶馆,可能会有危险,你怕吗?”
苏瑶抬起头,眼神坚定:“不怕。只要能拿到账本,完成任务,再危险我也不怕。”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有你在,我更不怕了。”
陈生的心猛地一跳,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走上前,轻轻握住苏瑶的手,她的手微凉,却很柔软。“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苏瑶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没有缩回手,只是静静地看着陈生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温柔和坚定,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第二天一早,陈生和苏瑶换了一身装扮,陈生穿着短打,戴着一顶旧毡帽,看起来像个跑腿的伙计,苏瑶则穿着粗布衣裳,头上包着一块蓝头巾,扮成他的妻子,两人推着一辆装满柴火的手推车,朝着福寿茶馆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陈生故意放慢脚步,留意着身后的动静。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一个穿灰布衫的男人远远地跟着他们,正是昨天在客栈附近看到的那个嘴角有痣的男人。
“他跟上来了。”陈生低声对苏瑶说。
苏瑶点点头,假装没发现,继续推着车往前走:“怎么办?要不要甩掉他?”
“不用。”陈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好把他引到福寿茶馆,看看王淑兰能不能帮我们认出他的身份。”
来到福寿茶馆门口,陈生和苏瑶推着车,假装要在门口歇脚。伙计看到他们,皱了皱眉:“去去去!别在这里挡路!”
陈生连忙陪笑着:“伙计,我们是来送柴火的,王老板娘让我们送过来的。”
伙计愣了一下,刚要说话,王淑兰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到陈生和苏瑶,眼神微微一动,立刻明白了他们的用意。“原来是送柴火的,快进来吧。”王淑兰笑着说道,热情地招呼他们,“把车推到后院去。”
陈生和苏瑶推着车,跟着王淑兰走进后院。那个穿灰布衫的男人果然跟了过来,在茶馆门口徘徊了一会儿,也假装要喝茶,走了进去。
后院里,王淑兰关上大门,压低声音:“陈先生,苏小姐,你们怎么这身打扮?后面有人跟着你们。”
“我们知道。”陈生点点头,“那个人一直跟着我们,我们怀疑他就是‘夜莺’的人。老板娘,你认识他吗?”
王淑兰皱着眉想了想:“有点印象。这个人经常在茶馆附近转悠,好像是陆承泽手下的一个特务,叫李默,以前是军统的,后来投靠了陆承泽,为人狡猾得很。”
“李默。”陈生记在心里,“看来陆承泽已经盯上我们了。老板娘,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怎么才能把陆承泽引出绥靖公署。”
王淑兰沉吟片刻:“陆承泽那个人,生性多疑,而且非常谨慎,想要把他引出绥靖公署,不容易。不过,他最近一直在找通天玉,这倒是个突破口。”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苏瑶说道,“我们想假装把通天玉卖给陆承泽,约他在茶馆见面。”
“这个主意不错。”王淑兰点点头,“不过,陆承泽肯定不会轻易相信你们,他一定会派人先打探虚实。而且,山口千代子也在昆明,她肯定会从中作梗。”
“山口千代子?”陈生皱起眉头,“她和陆承泽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合作关系。”王淑兰说道,“山口千代子是日本特高课的人,她来昆明,是想和陆承泽合作,抢夺苗寨的宝藏。据说,通天玉不仅是苗寨祖祠的钥匙,还藏着宝藏的秘密。”
“原来如此。”陈生恍然大悟,“难怪陆承泽和山口千代子都对通天玉这么感兴趣。”
正说着,前院传来伙计的声音:“老板娘,有位先生找你。”
王淑兰脸色一变:“肯定是李默。你们先躲起来,我去看看。”她指了指柴房,“快进去,那里有个地窖,你们先藏在里面。”
陈生和苏瑶连忙钻进柴房,柴房里堆满了柴火,角落里果然有一个地窖口。他们掀开木板,钻了进去,地窖里黑漆漆的,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
地窖里有一个通风口,正好能看到前院的情况。陈生和苏瑶凑在通风口,屏住呼吸,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只见王淑兰走到前院,李默正坐在一张桌子旁喝茶。“王老板娘,好久不见。”李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最近生意怎么样?”
“托李先生的福,还不错。”王淑兰笑着坐下,“不知李先生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李默放下茶杯,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茶馆里的环境,“就是听说,昨天有两个陌生男女来你这里喝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
王淑兰心中一动,假装疑惑地说道:“陌生男女?昨天来喝茶的人多了去了,我记不清了。怎么,李先生在找什么人吗?”
“也不是找什么人,就是随口问问。”李默笑了笑,“不过,我听说,那两个人好像在找什么‘清瘟药’,老板娘你这里有吗?”
王淑兰心中了然,看来李默是冲着陈生和苏瑶来的。她不动声色地说道:“‘清瘟药’?我这里可没有。李先生要是需要,不如去隔壁的药铺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