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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雾锁兰溪(1 / 2)

山林里的夜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陈生攥着苏瑶的手腕在密林中狂奔,粗粝的石子划破了鞋底,裤脚被荆棘勾出一道道破口。身后的枪声渐渐被风声吞没,可他不敢停下——松本那柄沾过林晚秋鲜血的军刀,像悬在头顶的利刃,随时可能落下。

“呼……呼……陈生,慢些,胡老先生跟不上了。”苏瑶的气息愈发急促,受伤的胳膊被颠簸得隐隐作痛,她回头望了眼落在后面的胡文轩,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

陈生猛地停住脚步,借着微弱的月光回头看。胡文轩扶着一棵老樟树,胸口剧烈起伏,花白的胡须上沾着草屑,却依旧挺直了脊背。赵刚扛着剩下的两个燃烧弹,正伸手想扶他,却被老人摆手拒绝。

“不碍事……老骨头还撑得住。”胡文轩喘匀了气,目光扫过众人,“这山林我年轻时来过,往东南走三里地,有个废弃的茶寮,能暂时落脚。”

陈生点头,刚要开口,却突然按住腰间的枪——右侧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不是野兽的嘶吼,是布料摩擦树枝的声音。

“谁?”他沉声道,枪口缓缓对准声源处。

灌木丛被轻轻拨开,一个穿着蓝布衫的姑娘举着双手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个竹篮,篮子里的草药散发出淡淡的苦味。她约莫二十出头,梳着齐耳短发,额前的碎发被夜露打湿,却丝毫不显狼狈,一双杏眼亮得惊人。

“别开枪!我不是日本人!”姑娘的声音清脆,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却透着股镇定,“我叫沈青禾,是这附近的草药医,刚才听见枪响,怕有人受伤,才过来看看。”

赵刚上前一步,警惕地盯着她:“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日本人?”

沈青禾指了指苏瑶胳膊上渗血的绷带,又看了看胡文轩沾着泥土的衣角:“日本人穿皮靴,不会踩得满脚泥;日本人伤了人只会补枪,不会包扎。”她说着蹲下身,从竹篮里拿出个陶瓶,“这是止血的草药膏,你们那位小姐的伤,得重新处理,不然会化脓。”

苏瑶看着她澄澈的眼神,拉了拉陈生的衣袖:“她不像坏人。”

陈生没放下枪,却放缓了语气:“我们在躲日军,你若肯带我们去茶寮,多谢;若不肯,我们也不勉强。”

沈青禾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我既然出来了,自然是要带你们去的。这山里夜里有狼群,你们不熟路,走丢了更危险。”她说着站起身,往前面带路,“跟我来,茶寮里有干柴,还能烧点热水。”

几人跟着沈青禾穿过一片竹林,果然看到一间破败的茶寮。屋顶的茅草缺了大半,却还能遮风,墙角堆着些干树枝,像是有人常来打理。

沈青禾熟练地生起篝火,橘红色的火焰照亮了小小的茶寮。她接过苏瑶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拆开绷带——伤口比想象中深,还沾着些泥土。她倒出陶瓶里的草药膏,用指尖轻轻涂抹在伤口上,动作轻柔得像在摆弄易碎的瓷器。

“忍着点,这药膏刚抹上会有点疼。”沈青禾抬头看了眼苏瑶,见她咬着唇没出声,眼里多了几分赞许,“你也是个硬气的姑娘。”

苏瑶笑了笑:“比起你敢在夜里进山,我这点疼不算什么。”

胡文轩坐在篝火旁,看着沈青禾的动作,突然开口:“姑娘的手法,像是兰溪沈家的传人?”

沈青禾手上一顿,抬头看向胡文轩,眼里多了几分惊讶:“老先生认识沈家?”

“二十年前在兰溪见过沈老大夫,他治外伤的手法,跟你一模一样。”胡文轩叹了口气,“可惜啊,后来沈家遭了难,听说全家都搬走了,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沈家后人。”

沈青禾的眼神暗了暗,低声道:“我爷爷就是沈老大夫,当年日军占了兰溪,爷爷不肯给他们看病,被抓进了据点,后来……就没回来。我爹带着我逃到这里,靠采药过日子。”

篝火噼啪作响,茶寮里顿时安静下来。赵刚攥紧了拳头,恨声道:“这些小鬼子,早晚把他们赶出中国!”

陈生看着沈青禾泛红的眼眶,递过去一块干净的布巾:“节哀。以后若有需要,我们能帮的,一定帮。”

沈青禾接过布巾,擦了擦眼角,勉强笑了笑:“多谢。对了,你们要躲日军,接下来打算去哪里?这附近的据点,都归松本管,他这人最是阴狠,肯定会派人搜山。”

“我们要去芜湖,跟其他同志汇合。”苏瑶开口,“只是现在松本追得紧,恐怕不好走。”

“去芜湖得走水路,从这里往南走十里,有个渡口,夜里有私船摆渡。”沈青禾想了想,“我认识摆渡的王伯,他是个好人,不会出卖你们。明天一早我带你们过去,只是……”她看向胡文轩,“老先生年纪大了,走山路怕是吃力。”

“我没事。”胡文轩立刻说,“只要能把密电码本送到芜湖,这点苦算什么。”

陈生点头:“那就麻烦沈姑娘了。今晚大家轮流守夜,明早尽早出发。”

后半夜轮到陈生守夜,他靠在茶寮的门框上,看着外面的雾气,心里却没闲着。林晚秋的背叛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他一直以为她是可靠的同志,却没想到她早就投靠了日军。更让他在意的是,松本竟然能算到他们会从密道逃出来,还安排了林晚秋埋伏,这背后,会不会还有其他埋伏在暗处的人?

“在想什么?”苏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披着一件粗布外套,走到陈生身边。

陈生回头看她,见她眼底带着倦意,却依旧睁着眼睛:“怎么不睡了?”

“睡不着,想着林晚秋的事。”苏瑶叹了口气,“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她会背叛我们。”

“人心隔肚皮,尤其是在这种时候。”陈生沉默片刻,看向苏瑶的胳膊,“伤口还疼吗?”

苏瑶摇了摇头:“沈姑娘的药膏很管用,不怎么疼了。倒是你,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合过眼,要不要换我守会儿?”

“不用,我不困。”陈生拿出怀里的笔记本,翻到胡文轩寄来的信笺复印件,“你看,这上面的梅花印,跟宣纸上的缺口不一样,说明给我们送信的人,肯定不是胡老先生本人,而是松本的人冒充的。”

苏瑶凑过去看,果然看到复印件上的梅花印边角圆润,而宣纸上的那个,左下角有个细微的缺口。“这么说,松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会来歙县?”

“不止。”陈生的眼神沉了下来,“他还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甚至知道我们会信任胡大海。这里面,肯定有内鬼,而且这个内鬼,很可能就在我们身边。”

苏瑶心里一紧:“你是说,赵刚?还是……”

“现在还不确定。”陈生合上笔记本,“没证据之前,不能乱猜,免得影响大家的信任。但我们必须小心,接下来的路,怕是更难走。”

苏瑶看着陈生的侧脸,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的眉头微微蹙着,眼神里满是担忧,却依旧挺直了脊背。她心里突然泛起一阵暖意,轻声道:“不管有多难,我们都会一起走过去的。你别忘了,我们是铁三角。”

陈生抬头看向她,眼里的担忧渐渐散去,多了几分温柔:“对,我们是铁三角。”

天刚蒙蒙亮,沈青禾就叫醒了众人。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还带来了几个白面馒头,分给大家:“路上吃,到了渡口还得等王伯,别饿着肚子。”

几人谢过沈青禾,跟着她往渡口走去。山路崎岖,胡文轩走得有些吃力,赵刚主动扶着他,时不时给老人递口水。苏瑶走在陈生身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生怕遇到日军的搜山队。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渡口。岸边停着一艘乌篷船,一个穿着蓑衣的老人正坐在船头抽烟,正是沈青禾说的王伯。

“王伯!”沈青禾喊了一声,快步走过去。

王伯抬头看到她,又看了看身后的陈生等人,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青禾,这几位是?”

“他们是我的朋友,要去芜湖,想坐您的船。”沈青禾低声说,“他们是好人,在躲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