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哦,军爷,那是俺家储红薯的地窖,去年收成不好,里面没啥东西了,就些烂秧子……”桑伯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窘迫和无奈,“里面又脏又潮,气味难闻得很,别污了军爷的鞋……”
上面沉默了片刻。林皓能感觉到那站在草席上的人似乎跺了跺脚,又用枪托敲了敲地面。
“妈的,确实一股霉味。”那粗哑的声音骂了一句,“行了,别在这耗着了,去下一家!”
脚步声开始向门口移动。
林皓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有丝毫放松。
就在这时,桑婆婆似乎因为过度紧张,不小心碰倒了什么东西,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像是一个瓦罐摔碎了。
“老婆子!你没事吧?”桑伯焦急的声音传来。
“没……没事,不小心……”桑婆婆的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哭音。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已经走到门口的脚步声又停了下来。
“老东西,慌什么?”那尖细的声音带着狐疑,又折返了回来。
林皓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军爷,没事,真没事,就是老婆子手脚笨,摔了个腌菜坛子……”桑伯连忙解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那尖细的声音没有立刻离开,似乎在屋内来回踱步,审视着。地窖里的林皓,甚至能隐约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仿佛就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和泥土。
空气凝固了。死亡的威胁,从未如此接近。
几息之后,那尖细的声音似乎没发现更多异常,不耐烦地啐了一口:“晦气!走!去别家搜!妈的,这穷地方,能藏个鬼!”
杂乱的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终于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村子的另一头。
地窖里,林皓依旧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确认外面彻底恢复了寂静,只有桑伯和桑婆婆刻意压低的、带着后怕的交谈声,他才如同虚脱一般,瘫软在冰冷潮湿的泥土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刚才那一刻,他与死亡,仅有一板之隔。
桑伯没有立刻打开地窖。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确认那些伪军确实已经离开村子,林皓才听到头顶传来轻微的响动,木板被缓缓掀开,桑伯那张带着担忧和庆幸的脸出现在洞口。
“娃儿,没事了,他们走了。”桑伯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刚才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林皓在桑伯的帮助下,艰难地爬出了地窖。重新回到有光线的屋内,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桑婆婆正心有余悸地收拾着被翻得一团糟的屋子,看到林皓出来,连忙上前扶住他。
“吓死俺了……那些天杀的……”桑婆婆抹着眼泪,后怕不已。
“桑伯,桑婆婆,连累你们了……”林皓看着两位惊魂未定的老人,心中充满了愧疚。
桑伯摆了摆手,脸色凝重:“别说这些。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抓你,村子已经不安全了。你伤还没好利索,但这里不能再待了。”
林皓心中一凛,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窗外暮色渐沉的山峦,知道短暂的安宁已经结束。
前路,依旧危机四伏。但他必须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