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宿命之引·暗流初现
踏出万枯岭那无形界限的瞬间,四人几乎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外界的空气虽然依旧带着蛮荒之地的粗粝,却再无岭中那令人窒息的阴死与怨毒,一丝微薄的天地灵气涌入干涸的经脉,带来久旱逢甘霖般的慰藉。
然而,身体的疲惫与精神的损耗并非顷刻便能恢复。连番恶战、亡命奔逃,再加上时刻抵御怨气侵蚀,即便是修为最高的林野,也已是强弩之末。姜莱更是全靠意志支撑,方才没有倒下。
“不能在此停留,万枯岭边缘亦非善地,需得找个真正稳妥的所在。”林野强提精神,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这是一片荒芜的山丘,怪石嶙峋,植被稀疏,但至少不再是那片绝望的枯木林。
沈不归立刻会意,再次拿出探测器,调整参数,扫描附近的地脉能量和生命迹象。“东北方向三里外,有一处小型山洞,能量反应平稳,附近无强大生灵盘踞,似乎是个不错的临时落脚点。”
“好,就去那里。保持警戒。”林野点头,依旧走在最前,但步伐明显沉重了许多。
一行人默默前行,气氛沉寂。劫后余生的庆幸被巨大的疲惫和那枚玉牌带来的沉重秘密所冲淡。每个人都心事重重,回味着在万枯岭深处的惊悚经历,尤其是那石碑最后的异动,如同梦魇般萦绕心头。
很快,沈不归所说的山洞出现在眼前。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了一半,颇为隐蔽。沈不归谨慎地操控探测器深入探查,确认内里并无危险,只有一些小型啮齿类动物的痕迹。
“安全。”
四人鱼贯而入。山洞不深,但足够宽敞干燥,洞壁是坚实的岩石,给人一种难得的安全感。
一进洞,姜莱便再也支撑不住,靠着洞壁软软滑坐在地,额头上满是虚汗,呼吸急促。陆清言连忙上前,扶住她,掌心泛着柔和的绿色光华,按在她背心要穴,精纯的木灵之气缓缓渡入,帮助她稳定紊乱的气息。
“姜师妹,凝神静气,引导药力化开,我助你梳理经脉。”陆清言声音轻柔,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姜莱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依言闭目,全力运功。水蓝色的光晕自她体内隐隐透出,与陆清言的翠绿灵光交织,显得和谐而宁静。
林野则走到洞口附近,寻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并未立刻入定,而是先取出几枚恢复灵力和治疗内伤的丹药服下,然后警惕地留意着洞外的动静。他肩上的责任最重,即便伤疲交加,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沈不归是最忙碌的一个。他先在洞口处布下了比之前更完善的隐匿阵法与预警禁制,又取出几个小巧的机关傀儡,置于阵法关键节点,作为额外的警戒哨。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擦着汗,开始仔细检查他那宝贝探测器的损耗情况,脸上满是心疼。
“这次真是亏大了,探测器灵纹过载,核心感应晶石都出现了裂痕,回去得大修一番……”他小声嘀咕着,但目光扫过正在疗伤的林野和姜莱,又看向悉心护法的陆清言,嘀咕声便低了下去,转而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与同伴的安危和此次任务的重大发现相比,法器的损耗似乎又不算什么了。
洞内陷入了沉寂,只有几人悠长或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偶尔丹药化开时细微的灵气流动声。
时间悄然流逝,洞外天色渐晚,最后一丝天光隐没,夜幕笼罩了荒丘。洞内由沈不归取出的一盏柔光符灯照亮,光线温暖而不刺眼。
数个时辰后,姜莱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红润,气息也变得平稳悠长。她缓缓睁开眼,眸中神采恢复了几分,虽然距离全盛状态尚远,但行动已无大碍。
“感觉如何?”陆清言关切地问,收回了抵在她背心的手,自己脸上也带着一丝疲惫。
“好多了,多谢清言师姐。”姜莱真诚道谢,若非陆清言不惜耗损自身木灵本源助她,她绝无可能这么快稳定伤势。
这时,林野也调息完毕,睁开了眼睛。他内腑的震荡已被阳和剑气初步抚平,虽然战力未复巅峰,但行动已然无碍。他看向众人,见姜莱无恙,陆清言和沈不归状态尚可,心中稍安。
“我们都恢复了些元气,但此地仍不宜久留。”林野沉声道,“万枯岭异变,玉牌事关重大,必须尽快禀报宗门。不过,在离开之前,关于这玉牌,以及我们此次的经历,需得统一口径,并仔细复盘,看看有无遗漏之处。”
沈不归立刻点头:“林师兄所言极是。尤其是那石碑最后的异变,我总觉得非同小可。还有这玉牌……”他的目光落在林野再次取出的那枚温润玉牌上,在符灯的光线下,玉牌散发着令人心静的柔和光晕。
林野将玉牌置于众人中间的地面上。四人围坐,目光都聚焦于此。
“清言,你之前提及‘星陨阁’,可还记得那古籍中更多细节?”林野看向陆清言。
陆清言凝神思索,纤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轻点:“那本杂记残破,记载确实不多。只言星陨阁修士不善争斗,却极擅阵法封禁,其镇派之宝似乎便是一套名为‘周天星辰镇魔图’的阵图,有夺天地造化之能。他们销声匿迹的原因,杂记中语焉不详,只模糊提到‘触犯天忌’、‘劫数难逃’八字。”
“触犯天忌?劫数难逃?”姜莱喃喃重复,秀眉微蹙,“听起来像是牵扯到极大的因果。若这玉牌真是星陨阁信物,留在那破损的封印旁,其用意……”
沈不归接口道:“更像是某种后手,或者……求救信号?假设星陨阁当年参与了封印某种大凶,而后遭遇不测,宗门湮灭。但这玉牌留了下来,是否意味着,他们预见到了封印可能松动,留下了重启或加固封印的线索?”
林野目光凝重:“不无可能。那湖床死寂之地,还有那些强大的古战场战魂,都绝非自然形成。石碑下的存在,其实力恐怕远超我等想象。若封印彻底破碎,后果不堪设想。”他回想起那巨型头颅虚影的灵魂咆哮,至今仍心有余悸。
“那我们是否要再探?”沈不归眼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但很快被理智压了下去,“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再去无异于送死。”
“自然不是。”林野摇头,“当务之急是返回宗门。只是,我在想,这玉牌既然排斥外力探查,需要特定‘认证’,我们一路携带,是否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一种‘指引’?”
仿佛是为了印证林野的话,他话音刚落,置于地上的玉牌忽然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自玉牌内部传出。紧接着,玉牌中心那个模糊的印记,竟散发出一丝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星辉般的光点!这光点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四人都是修为不俗的修士,神识敏锐,绝不会同时看错。
“刚才那是……”姜莱掩口低呼。
陆清言美眸一亮:“玉牌有反应了!是因为我们提到了‘星陨阁’,还是因为……环境?”她敏锐地感知到,在玉牌产生异动的瞬间,洞外夜空似乎有微弱的星辰之力波动,虽然极其稀薄,但与此地荒芜的背景格格不入。
沈不归已经飞快地拿出探测器,对准玉牌,但屏幕上依旧是一片平稳,未能捕捉到任何异常读数。“不行,它的能量层次太高或者太特殊,我的探测器还是无法解析。”
林野深吸一口气,伸手将玉牌重新拿起。玉牌入手温润,那丝星辉已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看来,此物之玄妙,远超预估。它或许真的在等待什么,或者……在指引我们去往某个地方。”
这个发现让四人心情更加沉重,也更加好奇。玉牌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上交宗门的物件,它仿佛活了过来,与他们的命运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联结。
“无论如何,先离开这里。”林野将玉牌小心收好,“返回宗门的路线,不归,你再仔细规划一下,尽量选择人烟稀少、不易被追踪的路径。我总有种预感,我们此行,恐怕已被某些存在注意到了。”
并非空穴来风。在逃离万枯岭的过程中,林野那经过阳和剑气淬炼的灵觉,曾数次捕捉到一丝极淡极隐晦的窥视感,那感觉并非来自岭中的怨灵或阴兽,而是更加冰冷、更具目的性。
沈不归神色一肃:“明白。”他立刻铺开地图光屏,开始重新规划路线,将隐匿和反追踪的因素放在首位。
休整片刻,待众人都恢复了基本行动能力后,四人熄灭了符灯,悄然离开了这处临时容身的山洞,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归途的气氛比来时更加凝重。不仅因为伤势未愈,更因为那枚仿佛具有生命的玉牌,以及林野那句“已被某些存在注意到”的警示。
沈不归规划的路线极为刁钻,专挑荒山野岭、密林沟壑行进,尽可能避开任何可能的宗门据点、修士聚集地乃至凡人村落。他手中的探测器时刻开启着最大范围的扫描,不仅探测能量反应,还增加了对追踪类法术波动的监测。
林野依旧一马当先,但更加谨慎,他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暗夜中的猎豹,依靠丰富的经验和强大的灵觉规避着潜在危险。陆清言则全力展开感知,她的木灵根与山林草木有着天然的亲和,能通过植物的细微反馈,察觉数里之外的异常动静。姜莱紧随其后,水镜心莲虽未完全恢复,但已能施展一些隐匿身形、净化气息的小术法,为队伍增添了一层保障。
一连两日,四人昼伏夜出,风餐露宿,行程虽苦,却异常顺利,并未遇到任何阻拦或追踪。
第三日深夜,四人正在一片茂密的原始古林中穿行。月明星稀,清冷的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突然,一直全神贯注操控探测器的沈不归脸色微变,低声道:“等等!有情况!”
三人立刻停下脚步,隐入树影之中。
“前方五里外,有能量冲突迹象!很激烈,至少是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在交手!”沈不归盯着屏幕上剧烈波动的能量读数,语速飞快,“能量属性……一方灵力阴寒诡异,带着浓烈的死气,很像……万枯岭的感觉!另一方则是相对正常的五行道法,但似乎落于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