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死寂一片。
户部尚书王大人的身体平摊在地板上。
三息前,这位掌管大夏钱袋子的老臣听闻燕王要查户部十年的账目,还要他填补亏空,直接两眼上翻倒地不起。
这招“战术性晕厥”,他在朝堂上用了二十年,屡试不爽。
只要人晕了,皇帝也没辙,总不能对着一具“尸体”问责。
可惜,他今天遇到的是杨烈。
杨烈坐在台阶上,手中把玩着一把漆黑的短管火器“魔改版沙漠之鹰”。
他朝旁边的陈庆之抬了抬下巴。
“去,把那边鱼缸里的水端过来。”
陈庆之二话不说,走到大殿角落,端起那口养着金龙鱼的青花大缸。
哗啦!
半缸冰水连带着两条还在扑腾的金龙鱼,劈头盖脸地浇在了王大人身上。
“咳!咳咳咳!”
王大人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嘴里还吐出一根水草。
他刚要嚎两嗓子“老臣冤枉”,就感觉脑门上一凉。
那个黑洞洞的铁管子,正顶在他的天灵盖上。
杨烈蹲在他面前,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
“王大人,醒了?这水挺凉快吧,要是还没醒,我这手里的小玩意儿可能会走火,听说是热乎的,你要不试试?”
王大人浑身的肥肉都在哆嗦。
他下意识地看向龙椅上的赵乾。
赵乾缩在龙椅角落里,别过头,假装在数屏风上有几只仙鹤。
完了。
皇上这是指望不上了。
“燕……燕王殿下,有话好说……”
王大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伸手去推那滚烫的枪管。
“国库是真的没钱啊……”
“国库没钱,那你家有啊。”
杨烈吹了口枪管上的灰,“我听说王大人在城西有十八处宅子,城外还有三千亩良田,就连刚纳的小妾都是江南名妓,光赎身就花了一万两。怎么,这会儿跟我哭穷?”
“这……这都是污蔑!”
砰!
一声巨响。
王大人官帽上的那颗红宝石瞬间炸成了粉末。
大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哎呀,手滑了。”
杨烈一脸歉意,“这玩意儿就是容易走火,特别是当我不开心的时候。王大人,下次瞄准的可就是脑袋了。”
王大人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捐!老臣捐!老臣这就回家变卖祖产!三万两!不……五万两!”
“早这么说不就结了。”
杨烈收起枪,站起身,目光在大殿内扫视一圈。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阁老、尚书、将军们,此刻一个个把头低到了裤裆里,生怕跟这位煞星对上眼。
“各位大人,大家都看到了,王大人觉悟很高啊。”
杨烈慢悠悠地在大殿里踱步,军靴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本王这次带兵进京勤王,那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这一路上人吃马嚼的,还要保养兵器,这都是钱。”
“咱们大夏讲究众筹……哦不,讲究君臣一心。”
“既然国库空虚,那就请各位大人展示一下爱国情怀了。我也不多要,按官职大小来,一品的三万两,二品的两万两,以此类推。”
他走到一个试图往人群后面缩的御史面前,伸手帮他整了整衣领。
“这位大人,刚才参我参得挺欢实,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是对本王的提议有意见?”
那御史两腿一软,直接跪下:“下官……下官这就回去拿钱!两万两,一文不少!”
有人带头,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陈庆之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账本和毛笔,站在大殿门口开始记账。
“吏部尚书,三万两。”
“兵部侍郎,两万两。”
“国子监祭酒,一万五千两。”
……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就被刮了一层油。
粗略算下来,竟然凑了足足三百万两白银。
这还只是现银,没算那些答应送来的古董字画和地契。
杨烈看着账本上那一串串数字,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夏的官场果然富得流油。
这哪里是朝廷,分明就是个大型存钱罐,只等着自己什么时候缺钱了来砸一次。
此时,天色已近正午。
杨烈合上账本,转身走向龙椅。
海大富的尸体已经被太监拖下去了,只有台阶上的那滩血迹还没干透。
赵乾看着步步逼近的杨烈,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缩,直到背脊紧紧贴在坚硬的椅背上。
“燕……燕王还有何事?”
赵乾的声音细若蚊蝇。
杨烈走到御案前,双手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大夏天子。
这种距离,赵乾甚至能闻到杨烈身上那股淡淡的火药味,和那股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那是屠杀了无数生灵后沉淀下来的煞气。
杨烈伸出右手。
赵乾下意识地闭上眼,以为那一巴掌要落下来。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一只粗糙的大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力道不大,侮辱性极强。
“陛下,今天表现不错。”
杨烈笑得像是在夸奖一条听话的狗,“以后要是没钱了,我就再来找你。这满朝文武都是肥羊,你这个当皇帝的,可得帮我看好了,别让他们跑了。”
赵乾猛地睁开眼。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杨烈,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在他眼中此刻比魔鬼还要狰狞。
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的肉里,钻心的疼。
但他不敢动。
甚至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朕……知道了。”
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耗尽了赵乾所有的力气。
“乖。”
杨烈又拍了拍他的脸,这才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行了,退朝吧。本王还得回去数钱,就不留陛下吃饭了。”
说完,他抓起御案上的玉玺,随手在那个账本上盖了个章,然后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去。
花木兰和陈庆之紧随其后。
直到那道嚣张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殿门口,压在众人心头的那块巨石才算落地。
大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喘息声。
官员们互相搀扶着爬起来,没人敢看龙椅上的皇帝一眼,一个个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金銮殿,转眼间就只剩下赵乾一人。
死一般的寂静。
赵乾保持着那个被羞辱的姿势,僵硬地坐在龙椅上。
他的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杨烈手掌的温度。
火辣辣的。
那是把大夏皇室三百年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留下的烙印。
“呵呵……”
一声低沉的笑从赵乾喉咙里溢出。
紧接着,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
“哈哈哈哈!”
赵乾猛地站起来,一把掀翻了面前的御案。
笔墨纸砚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杨烈!杨烈!!!”
他抓起旁边的一座半人高的景泰蓝花瓶,狠狠砸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