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终于在厅中的沙发上落座。侍女安静地呈上红茶与茶点,瓷杯与银匙相碰,发出细微清鸣。爱德琳双手捧着茶杯,听霞简略讲述这段时间的经历,眼睛越瞪越圆。
...所以那个直径三十米的陨石坑真是你砸的?
“啊?那场战争有你的介入!”
...
随着霞轻描淡写地带过一场场惊心动魄的冒险,爱德琳脸上的表情从震惊逐渐转为麻木。
她默默放下茶杯,忽然觉得自己这一个月来为之焦头烂额的那些航运调度、税务修订、外交文书……仿佛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儿戏。
“那你现在要回去了?”
管家轻手轻脚地将两杯氤氲着热气的红茶和一碟精致甜点放在茶几上,随后躬身退出,无声地合上了门。
“是的。”霞端起白瓷杯,轻轻吹开表面浮着的几片花瓣。不知从何时起,她越来越迷恋这种温暖而醇厚的滋味。“我要准备养老了。”
“养老?”爱德琳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看起来哪像要退休的人?这么快就打算养老了?”
霞没有解释。对她而言,养老并非玩笑,而是一个确切的目标、一段漫长征程的终点。这次归来,正是为了给这一切画上句号。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霞转开话题问道。
没想到,这句话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爱德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嘴角委屈地向下撇去,连精心描画的眼线也似乎跟着垂了下来。
“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她抬起脸,眼眶已经微微发红,泪水悄无声息地晕染了她颊上的胭脂,“每天早上六点就要起来,面对那些字迹密密麻麻、永远批不完的文件……”
她如同开闸泄洪般,一股脑地向霞倾倒起满腹苦水。从错综复杂的税务报表到刁钻难缠的地方商会,从永远协调不完的船舶泊位到深夜突然送达的外交急函……霞听得有些发愣,只能默默啜饮红茶。
“所以说啊……这地方简直快把我逼疯了……”爱德琳抽抽噎噎地拿起绣着金线的手帕按了按眼角。
霞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确实没见过谁会因为被派来治理一座繁荣都市而崩溃至此,或许地球上的某些人会这样?她漫无边际地想着。
忽然,爱德琳的声音沉了下来。
她指尖轻轻敲击着鎏金茶杯的边缘,发出一声极轻微却清晰的脆响。先前的委屈与哭腔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张犹带泪痕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那些商会的人……天天在我面前哭穷,”她语调平稳,却字字冰凉,“转头就包下整座琥珀酒店开办绝不邀请我的盛宴。霞,”她抬起眼,目光清冽如刀,“你能不能……帮我做掉他们?”
爱德琳的情绪一下子平静下来,爱德琳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霞一下子让她感到陌生。是啊...如果真是个只会撒娇的千金,国王也不会把她给派到这里了。
霞沉默地放下了茶杯,杯底与碟面相触,发出细微的磕碰声。杯中红茶已尽。
“除非你——”
“我当然是开玩笑的啦!”爱德琳突然高声打断,脸上瞬间重新漾开明亮灿烂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冰冷提议从未存在过,但她心里却泛起一丝真实的暖意。
她的朋友没有立刻拒绝,也没有斥责她。霞只是平静地听完了她所有任性的话语,一如往昔。
这才是她的朋友。
告别了爱德琳,霞也并没有发现那根法杖的情报,所以只好放弃:她已经在寄给母亲的信中说了自己会在今天晚上之前回到家中。
随着霞坐上前往希诺的快捷马车之后,在希诺的霞的庄园内,艾雅正和仆人们一起打扫着霞之前居住的房间。
此刻除了艾雅,作为和霞从小到大长大的茉莉是这个庄园中最高兴的,在霞旅行的这段时间她也经常收到小主人的信件,而那些信依旧被茉莉给好好保存着。
霞将头伸出窗外,她看到了远处那座熟悉城市的灯光。
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