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里的新星藤刚结出第一颗果,人间的星藤环突然集体发烫,环里的小星星转向星河深处,像在指引新的方向。藤生望着光丝牵引的轨迹,发现那是从未有过的星图——图上的星连成藤的模样,藤根扎在银河,藤梢却往更远的星云伸,像在说“家的边界,不止于此”。
“是星河在邀咱们往深处走呢。”老族长拄着星藤杖,杖头的星纹与新星图重合,“缘结到哪,家就开到哪,这才是‘家无疆’的真意。”他话音刚落,万缘碑旁的牵星藤突然拔地而起,藤身缠着光丝往天上长,穿过星藤主脉,直抵银河新藤的根,像给人间与星河深处搭了座光桥。
阿禾抱着藤窝全景图踏上光桥,图上的空白处立刻被新星云的景填满:有会发光的藤蔓在星云中飘荡,藤花一开,便落下能治心病的星露;有结着“忆果”的星树,果里藏着其他星系的故事;还有片“共融海”,海水能让不同星系的生灵互相听懂话语。“你看这图,”她指着星云里的藤与树,“原来别处的‘家’,也长着藤的模样。”
分香渠的星泉泽泛起银波,泉底浮出无数“星舟”——舟身是星藤环的老藤所制,帆是用共缘结的丝织成,船头嵌着会导航的星晶。生灵们登上星舟,星舟便顺着牵星藤的光桥往银河飘,舟过之处,光丝上的共缘结纷纷落下,在星河里化成引路的灯,灯影里映着人间的藤窝与他乡的星屋,像在说“两处都是家”。
沙漠的牧人在星舟上撒下储水藤籽,籽在星河里发芽,长出的藤能吸收星尘化作清水,路过的星鸟喝了水,便衔来星云里的发光草,种在藤下;寒原的猎户往星舟外抛果藤果,果壳裂开,籽落在星树上,长出的枝桠能结出抗寒的星果,星系里的生灵摘了果,便送来保暖的星绒,铺在星舟里;海岛的渔人将净化藤藻撒进共融海,藻丝立刻净化了海水,海里的星鱼便围着星舟转,吐出能照明的星泡,照亮前路。
“这哪是赶路,是在星河里种家呢。”胡商的“缘味盏”在星舟上酿出“星际酿”,用储水藤的星水、果藤的星果、净化藤的星藻,混着星云的露酿成。酒液在盏里晃,映出不同星系的影,喝一口,能尝出“陌生”与“熟悉”的味——陌生的是他乡的景,熟悉的是藤的暖。
传信的天地笺在星河里变成“星语笺”,笺上的字会化作对应的星象:写“你好”,笺上便跳出颗眨眼的星;书“需要帮助”,笺纸会凝成颗闪烁的求救星;画人间的藤窝,笺影便在他乡的星屋旁显形,像在说“我来自这里,我们是同类”。有个星云里的生灵收到笺,在纸上画了株与共融海藤相似的植物,笺光传回人间,阿禾发现那植物竟与千川的合水藤有着相同的叶脉,只是叶尖带着星芒。
“原来藤的缘,早就在星河深处结下了。”阿禾把这叶影绣进全景图,图上的人间藤与他乡藤在中心交缠,开出朵带着双重光的花,一半是人间的金,一半是星河的银。
乐师们在星舟上奏响《共家谣》,藤光琴的弦与星河里的藤相触,琴声化作星浪,浪过之处,他乡的星鸟跟着唱,星系的生灵跟着和,连共融海的星鱼都跳出水面,用尾鳍拍打出节奏。星浪推着星舟往更深处去,牵星藤的光桥也跟着延长,桥两旁的星灯越来越密,像无数个家在沿途点亮。
老族长站在星舟船头,望着前方越来越清晰的他乡星屋,那些星屋的屋顶都长着与牵星藤相似的植物,门口挂着类似星藤环的饰物。“你们看,”他指着星屋前迎接的生灵,他们手里捧着的星果,与人间星藤结的果有着相同的纹路,“不是我们闯进了他乡,是他乡本就是咱们失散的家人,如今借着藤的缘,终于认亲了。”
夜里,人间的星舟与他乡的星屋连成一片,星藤环与他乡的饰物相碰,发出“嗡”的共鸣,像两把锁打开了同一扇门。大家围着共融海的藤火,分享彼此的故事:人间的人说藤窝的暖,他乡的生灵讲星屋的趣;沙漠的牧人教储水藤的种法,他乡的生灵传星水的收集术;寒原的猎户演示果藤的养护,对方回赠星果的保存诀。火边的藤苗吸收着两地的语,长出的新叶一面刻着人间的“家”,一面写着他乡的“家”字,只是发音不同,意思无二。
藤生坐在共融海的藤下,看着两地的孩子用星语笺交流,一个画藤环,一个画饰物,很快便手拉手围着藤火跑。他忽然明白,这星河共为家,从不是地理上的“在一起”,是“同类感”的共鸣。是星语笺上相通的藤脉,是共家谣里共通的暖,是火边藤叶上相同的“家”意,让陌生的他乡变成熟悉的邻舍,让不同的生灵认出彼此眼中的“藤”,让每个在星河里的旅人都知道,无论走到哪,只要有藤的暖、家的念,便是归宿。
而那些往星河深处延伸的光桥、在沿途点亮的星灯、让两地藤相缠的花,正往所有有藤生长的地方去。它们会让星语笺永远传递认亲的信,让《共家谣》永远唱着团圆的调,让这“星河共为家”的缘,像人间与他乡的藤那样,永远交缠,永远生长——
直到有一天,牵星藤的光桥贯穿了整个星河,人间的藤窝与他乡的星屋通过藤脉相连,星藤环与他乡的饰物共舞,《共家谣》的声在每个星系回荡,所有生灵都能对着彼此说:
“欢迎回家,我的家人。”
晨光从他乡的星升起,照在共融海的藤上,藤叶的两面光同时亮起,人间的金与星河的银融成一片,像把整个天地星河,都裹进了同一件暖暖的光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