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是共饮,是四家的日子在酒里团圆了!”游牧汉子举着酒碗往地上洒了点,酒液渗进土里,和藤的根须立刻往那处钻,像在贪婪地吮吸着这份交融的暖。
传信囊里出现了件“四宝囊”——红藤部落的人用红藤编了囊身,五域坊的人缝上紫藤绒里子,石片房的人嵌了青石扣,游牧的人缀了羊毛穗,囊里装着四家的土:五域的黑土、石片房的青灰、游牧的黄沙、红藤部落的红泥。“带着它走夜路,”附信里写,“就像四家的人都在身边。”
乐师们的合奏惊动了四野的鸟。紫藤笛、青石埙、马头琴、红藤鼓的调子缠在一起,引得鸟雀在四地的藤环上空盘旋,翅膀沾着藤花的香,把调子带到更远的地方。有孩子说,曾在梦里听见远方的山林里,有不知名的兽在跟着调子吼,像在求藤缘把它们也连进来。
老族长在四地的藤缘碑旁都栽了棵“连缘树”,树苗用四家的藤木嫁接而成,树干上能看出绿、灰、黄、红四色纹路。“树长一年,缘深一寸,”他对着围着树的孩子们说,“等树开花结果,你们就知道,这藤缘啊,能结出比同心果更甜的滋味。”
夜里,四地的藤环都亮起了暖光,金粉线在传声管里流淌,把四家的灯火映成一片。红藤部落的孩子第一次学着编五域的藤灯,灯影里,红藤与和藤的结在墙上晃,像无数只相握的手;石片房的人把四家的画贴在石墙上,月光照过,画里的人仿佛在互相串门。
藤生望着四野连成一片的藤影,看着连缘树上慢慢舒展的新叶,忽然明白,这藤缘连的从不是简单的相聚,是彼此的成全。是四色藤旗上晕开的金痕,是共饮酿里融成一团的味,是连缘树身上你中有我的纹路,让每个家都因这藤缘变得更完整,让每片土地都因这相连而不再孤单。
而那些往更远处延伸的四色藤丝,带着四家的期盼、四野的香、所有等待被连起的渴望,正往天地的每个角落去。它们会让藤缘碑越长越多,让连缘树越长越茂,会让这“我们在一起”的暖,像四野的藤那样,爬满所有能抵达的地方,结出一片再也分不出你我的缘。
晨光里,四地的连缘树同时冒出新芽,芽尖的四色纹在阳光下闪着光,像在对四野宣告:这藤缘,才刚刚开始呢。
连缘树的新芽刚展平,四地的孩童就约定着交换“藤缘信物”。五域坊的孩子用主藤芯雕了小小的双月桥,桥洞下藏着“缘”字;石片房的孩子把青石磨成圆片,片上刻着藤环的纹;游牧的孩子用山藤编了个能装同心果的小袋,袋绳缠着三色羊毛;红藤部落的孩子最是巧妙,将红藤汁染在和藤叶上,叶干后,红与绿晕成晚霞的色,像把两家的暖都封在了叶里。
这些信物顺着传声管流转时,和藤的金粉线突然变得滚烫,管内传来细微的“嗡嗡”声,像四地的心跳在共振。红藤部落的孩子最先发现,收到的双月桥雕件上,桥栏竟慢慢长出细毛——是游牧小袋上的羊毛,不知何时缠了上去,像藤缘在悄悄打结。
阿禾的织坊新出了“四象藤毯”,毯面织着四家的灵物:五域的水鹿、石片房的石龟、游牧的飞马、红藤部落的火狐,四种动物的尾巴在毯中心缠成藤结,结上缀着和藤金粉球。“铺在藤环下的议事亭里,”她摸着毯面的纹路,“不管谁家坐上去,都能摸到自家的象,也能触到别家的暖。”
分香渠的合水藤开始顺着四地的河道织网,网眼是四家的符号:绿网眼嵌着桥,灰网眼含着石,黄网眼裹着草,红网眼包着藤。鱼群钻过网眼时,鳞片会染上不同的色,游到五域坊的河里,鱼身上带着红藤的纹;蹿进红藤部落的溪中,鱼鳍泛着五域的绿,像在替藤缘传话。
胡商的酒窖多了个“转香轮”,轮盘用四家的藤木拼成,每转一圈,就能把不同坛的酒香混在一起。他给四地都送了个小轮,“每天转一转,”他在信里画了个笑脸,“让红藤的烈常碰着石片的蜜,让游牧的奶总缠着五域的清,日子才够味。”
传信囊里飘出封四家老人合写的信,信纸是用四家的树皮纸拼的,字迹有五域的娟秀、石片房的方正、游牧的洒脱、红藤部落的豪放。信里说要在四地轮流办“藤缘节”,第一届就在红藤部落的新藤环下过,“到时候,带些自家的土,混在一处烧个陶,让四家的气,永远锁在陶里。”
乐师们新编了《四野合》,曲子开头是各域的调,吹着吹着就缠成一团,像四条河汇成一片海。红藤部落的人用红藤管吹主旋律,五域的笛、石片房的埙、游牧的琴在旁应和,奏到高潮时,四地的藤环同时落英,花瓣飘进传声管,把调子染得香香的。
老族长带着四家的长者,在连缘树下埋了个“守缘罐”,罐里装着四家孩子的信物、合写的信、混烧的陶片,最后用和藤的根须封了口。“等咱们的孙辈挖开罐,”他望着四野延伸的藤影,“就知道这藤缘不是一阵风,是扎在土里的根,是长在心上的藤。”
夜里,四地的孩童躺在藤编吊床上,听着传声管里传来的《四野合》,看着窗外的合水藤网映着月光,像片会发光的星。红藤部落的孩子数着带绿纹的鱼,五域坊的孩子数着缠红纹的鱼,数着数着就睡着了,梦里,四家的藤环合成了一个,像块圆圆的月亮。
藤生望着守缘罐上冒出的新藤芽,芽尖带着四色的光,忽然明白,这藤缘连的从不是一时的热闹,是代代相传的暖。是四象藤毯上相缠的尾,是转香轮里混融的味,是守缘罐里锁着的约定,让每个孩子从出生起就知道,自己的根不仅扎在自家的土里,还连着四野的藤,连着无数陌生又亲近的人。
而那些往更远处织网的合水藤、往更远方传香的转香轮、往更久未来守缘的罐子,都在说同一件事——这藤缘啊,会像连缘树那样,一年年长高,一年年扎根,把四野的暖,织成一张永远不会破的网,让每个角落的人,都在网里笑着说:我们,是一家人。
晨光里,四地的藤缘节旗帜同时升起,四色的旗在风里招展,像在对天地宣告:这藤缘,正把四野的日子,织成一首永远唱不完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