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藤网的气根上时,阿枣已经挎着竹篮在红果林里忙碌。她指尖划过缀满水珠的红果,熟透的果子坠在藤须上,像一串串红宝石,沾着的露水顺着果蒂滑进篮里,叮咚作响,倒像是在数着个数。
“阿枣姐,等等我!”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河谷的小丫头阿禾,手里攥着块刚晒好的藤纹布,布上绣着只歪歪扭扭的红果。“娘让我把这个给你,说包红果用着干净。”
阿枣笑着接过布,往她兜里塞了颗最圆的红果:“谢你娘了。对了,昨儿煮甜果汤剩下的果核,泡在水里没?”
“泡着呢!”阿禾咂着嘴,红果的甜汁染得嘴角发亮,“我娘说,泡够七日,就能种在藤网边,来年准能长出新苗。”
两人说着话,篮子很快满了。刚走到晒谷场,就见山民的婆娘正围着口大陶缸忙活,缸里咕嘟咕嘟煮着什么,甜香混着酒香漫了半条街。“是新酿的红果酒!”阿禾挣脱阿枣的手,像只小雀似的扑过去。
“慢着点,丫头!”山民婆娘笑着往她嘴里塞了块煮软的红果,“这酒得用藤网过滤的泉水,再拌上松针酿的曲,搁在藤荫下埋三日才成。昨儿那场火后,藤根吸了地气,这泉水甜得很,酿出来的酒保管更醇厚。”
阿枣把红果倒进陶盆,看着汉子们正将一捆捆晒干的藤条往场边堆。“这是要做什么?”她问蹲在旁边削木片的藤生。
“编酒篓。”藤生手里的木片翻飞,很快成了个精巧的篓底,“用藤条编篓装酒,酒气混着藤香,存得越久越香。刚才纺织部族的姑娘来说,她们织了新的藤纹布,正好用来当篓子的里衬。”
正说着,纺织姑娘们果然抱着布匹来了,淡绿色的布面上织着交错的藤脉,阳光透过布面照下来,地上映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子。“我们在布上浸了松脂,”领头的姑娘展开布匹,“这样酒气就不会漏了,还能带着点松木香。”
孩子们也没闲着,围着陶缸捡掉落的红果核,装进阿禾带来的藤纹布口袋里。“我要把这些核种在我家窗台下,”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捧着口袋,眼睛亮晶晶的,“等长出苗,就爬满窗框,像藤网一样。”
日头爬到头顶时,藤生指挥着众人把酿好的酒分装到藤篓里。阿枣往每个篓子里塞了片新摘的红果叶,“这样开篓时,先闻着叶香,酒气才不会太冲。”山民婆娘则往篓口盖布上撒了把晒干的河谷草药,“驱虫辟邪,保管酒坏不了。”
最后一个藤篓封好时,老族长拄着拐杖来了,手里捏着块打磨光滑的木牌,上面用烧黑的木炭画着个简易的藤网图案。“给最满的那篓挂上,”他颤巍巍地把木牌递给藤生,“这篓酒埋在主藤根下,等明年这时候挖出来,给新来的娃们尝尝——让他们知道,咱们这藤荫下的日子,是靠一茬茬人酿出来的甜。”
夕阳把藤网的影子拉得很长,晒谷场上的陶缸空了,藤篓一排排立在墙角,像列队的卫兵。阿枣看着孩子们把装满果核的布口袋挂在藤须上,风一吹,口袋晃悠着,果核撞击的声音脆生生的,倒像是在数着往后的日子。
“你说,”阿枣碰了碰藤生的胳膊,“明年这些果核会长出多少新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