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着松针的凉意,刮过墓园的石板路。我手里攥着一束白色的雏菊,花瓣边缘被风吹得微微卷曲,像糖糖此刻紧抿的嘴角。苏暖走在最前面,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枯黄的草叶,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像是在丈量从过去到现在的距离。零号和Sugar-0跟在后面,前者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落在远处的墓碑群上,后者则紧紧抓着苏暖的衣角,小声问:“妈妈,我们是来见谁呀?”
“来见一个……和我们有过交集的人。”苏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要被风吹散。她停下脚步,面前是一块半旧的墓碑,碑石上刻着“爱女李雪之墓”,照片里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笑容灿烂,眉眼间竟和糖糖有几分相似。墓碑前的石台上积着一层薄灰,只有一束枯萎的野菊插在破旧的塑料瓶里,应该是林薇薇之前来过。
糖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突然停下脚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的衣角。风把她的刘海吹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迷茫,像迷路的小鹿:“小姨,这个小姐姐……是谁呀?”
苏暖蹲下身,轻轻拂去碑石上的灰尘,指尖在“李雪”两个字上停留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她叫李雪,是很多年前去世的一个小女孩,得了很严重的病。”她没有说李雪是dr.V的女儿,也没有说那场持续五年的基因实验,只是用最简单的语言,描述一个逝去的生命。
可糖糖却像是听懂了什么,她往前走了一步,仰起头看着苏暖,眼睛里满是疑惑:“小姨,我是不是和她很像?”她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妈妈,墓碑下的小姐姐……是我的原型吗?”
“原型”两个字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刺穿了周围的平静。零号的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糖糖;Sugar-0也停下了摆弄衣角的手,睁大眼睛看着苏暖;我手里的雏菊差点掉在地上,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
苏暖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看着糖糖的眼睛,那里面映着墓碑上的照片,也映着她自己此刻苍白的脸。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听到风刮过松林的“呜呜”声,像无数人在低声哭泣。
“我知道的,小姨。”糖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石板路上,“我听警察叔叔说,dr.V是为了救他的女儿,才把我的基因改造成这样的。他们都说,我是李雪姐姐的‘替代品’,是她的‘容器’,对不对?”
“不是的!”苏暖突然大喊一声,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怒,“你不是替代品,也不是容器!你是糖糖,是我看着长大的糖糖,是会把牛奶偷偷倒给流浪猫、会因为一道题做不出来就哭鼻子、会抱着我撒娇说‘小姨最疼我’的糖糖!你和李雪没有任何关系,你就是你自己!”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猛地站起来,转身看向墓碑,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突然,她举起拳头,狠狠砸在墓碑上。
“砰!”拳头与碑石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墓园里格外刺耳,震得周围的松针都簌簌落下。苏暖的手瞬间红了,指关节渗出了血丝,但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又一次举起拳头,砸向墓碑:“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的爸爸!才让糖糖承受这么多痛苦!才让我们所有人都活在阴影里!你凭什么让糖糖替你活下去?凭什么!”
“妈妈,不要!”糖糖冲过去,抱住苏暖的胳膊,哭着说,“你别伤害自己,我知道了,我不是替代品,我是糖糖,我是我自己!你别生气,别难过,好不好?”
苏暖停下动作,看着糖糖满是泪水的脸,突然蹲下身,紧紧抱住她,放声大哭:“对不起,糖糖,对不起……是小姨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让你产生这么可怕的想法……小姨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说你是替代品,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我们会好好治疗,好好生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