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砚,是市非自然现象档案库外勤记录员,编号914。这份归档于2024年的b级档案,是我至今不愿轻易触碰的记忆——它没有嘶吼的怪物,没有血腥的残骸,只有老城区潮湿空气中挥之不去的鸦鸣,和深夜里贴在窗棂上的、带着铁锈味的叩击声。故事的起点,是市中心即将拆迁的鸦雀巷,一桩桩与“守棺鸦”相关的失踪案,和一份被遗忘了百年的民间契约。
鸦雀巷是嵌在cbd缝隙里的老城区,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乌,两侧的青砖瓦房歪歪斜斜,屋檐下挂着褪色的灯笼,风一吹就发出“吱呀”的哀鸣。这里得名于巷口那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常年有乌鸦栖息,它们不像别处的乌鸦那般聒噪,只是静悄悄地蹲在枝桠上,黑亮的眼睛盯着巷子里的每一个人,像是沉默的监视者。
2024年春,鸦雀巷启动拆迁工程,首批进场的施工队却接连出事。第一个失踪的是爆破手老杨,52岁,经验丰富。据工友说,拆迁前一天,老杨带着工具去巷尾的废弃祠堂勘测,临走前说“那祠堂里有股怪味,像是腐木混着铁锈”。他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搜救队把祠堂翻了个底朝天,只在供桌底下找到一根沾着黑羽的钢钎,钢钎尖端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鸦”字,旁边还有几滴暗红色的液体,化验后不是人血,而是某种早已干涸的树汁。
第二个失踪者是拆迁办的文员小林,24岁,负责登记巷内遗留物品。她失踪前在工作群里发过一张照片:祠堂墙角堆着一堆发黑的木片,木片上刻满了细密的纹路,像是鸟爪抓出来的痕迹,照片角落有一只乌鸦,正歪着头看镜头,眼睛里映着祠堂的横梁,横梁上隐约挂着一个黑色的布包。同事们以为是恶作剧,直到第二天发现小林的工位上只留下半杯冷掉的咖啡,杯沿沾着一根乌鸦羽毛,和老杨钢钎上的羽毛一模一样。
案件接连发生,且现场都出现了乌鸦元素,警方排查无果后,将案件移交至我们档案库。我和搭档老周——一个经验丰富的外勤调查员,带着设备进驻了鸦雀巷仅存的一户人家,守巷人陈婆的宅院。
陈婆今年82岁,满头银发梳得整齐,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总攥着一串用乌鸦爪串成的手串。她的院子很特别,院墙根种满了曼陀罗,开花时紫白相间,却透着一股诡异的甜香;屋檐下挂着十几个竹编的小笼子,里面没有鸟,只有几块发黑的骨头。看到我们的证件,陈婆没有丝毫意外,只是往火塘里添了块柴,火苗舔舐着木柴,发出“噼啪”声:“你们是来查那些乌鸦的吧?它们是‘守棺鸦’,守的不是死人,是‘契约’。”
老周掏出录音笔:“陈婆,什么契约?守棺鸦又是什么?”
陈婆的目光落在火塘里跳动的火苗上,声音低沉而沙哑:“鸦雀巷以前不叫这个名,叫‘鸦契巷’。百年前,这里是城里的义庄,专门停放无主的棺木。义庄的看门人姓柳,是个孤儿,从小被乌鸦养大,他懂‘鸦语’,还会一种老手艺——‘结鸦契’。用老槐树的汁液混着乌鸦的血,写在棺木上,就能让乌鸦守住棺木,不被野狗糟蹋,也不让盗墓贼靠近。”
“柳看门人一辈子没结婚,就守着那些棺木和乌鸦。他说,鸦契是‘双向债’,乌鸦守棺,人要给乌鸦供食;一旦契约被破,乌鸦就会‘讨债’。民国二十七年,城里闹战乱,一伙溃兵闯进义庄,想劈开棺木找值钱的东西,柳看门人拦着不让,被乱枪打死了。溃兵们劈开了七口棺木,却什么都没找到,只在每口棺木的底板上,都看到了用槐汁写的‘鸦契’二字,旁边还粘着三根乌鸦羽毛。”
陈婆顿了顿,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鸦爪手串:“那天晚上,义庄里就响起了密密麻麻的鸦鸣,成千上万只乌鸦从老槐树上飞下来,把溃兵们团团围住。第二天一早,溃兵们不见了,只留下满地的黑羽和几滩暗红色的树汁,和你们现在看到的一样。从那以后,义庄就改成了祠堂,柳看门人的尸骨被埋在老槐树下,那些没被劈开的棺木,也被封在了祠堂的地底下。”
“后来呢?”我追问,“祠堂怎么会废弃?鸦契又怎么会牵扯到现在的失踪案?”
“后来城市扩建,义庄周围建起了房子,成了鸦雀巷。”陈婆叹了口气,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泛黄的账本,账本封面上绣着一只乌鸦,“柳看门人有个徒弟,叫阿福,就是我爷爷。爷爷接过了守巷的任务,也接过了‘供鸦’的责任——每月十五,要在老槐树下摆上清水和小米,不能断。可三十年前,巷子里来了一伙开发商,想拆了祠堂建工厂,爷爷拦着不让,被他们推倒在地,头磕在老槐树上,没几天就走了。”
“爷爷走后,供鸦的规矩就断了。祠堂被锁了起来,地底下的棺木也没人管。起初只是偶尔有乌鸦在夜里叫,后来就开始有人失踪——都是想拆祠堂、动老槐树的人。”陈婆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些失踪的人,不是被乌鸦吃了,是被‘鸦契’困住了。柳看门人的执念,乌鸦的怨气,都缠在契约上,谁破坏契约,谁就要留下来‘抵债’。”
我翻看账本,里面记录着每月十五的供品清单,最后一页的日期停在三十年前的农历八月十五,旁边画着一个小小的乌鸦图案,图案“你的意思是,现在的拆迁工程,动了祠堂和老槐树,所以鸦契开始讨债了?”
陈婆点点头,指了指窗外的老槐树:“你们看,那棵树的树干,是不是有个洞?里面藏着柳看门人的‘鸦契印’——一块用槐木刻的乌鸦牌。三十年前开发商想砍树,没砍成,只在树干上砍了一刀,鸦契印就被惊动了。现在拆迁队要炸掉祠堂,挖掉老槐树,这是要彻底毁了契约,那些守棺鸦,怎么可能答应?”
当晚午夜,我们决定去祠堂一探究竟。陈婆给了我们两个用槐木做的护身符,上面刻着鸦纹:“这能暂时遮住你们身上的‘破坏气’,让守棺鸦不把你们当成目标。记住,千万别碰供桌上的布包,也别踩地上的鸦羽。”
月光透过老槐树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黑影。祠堂的大门虚掩着,推开门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耳边磨牙。祠堂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腐木味,混合着曼陀罗的甜香,让人头晕目眩。供桌上积满了灰尘,中间果然放着一个黑色的布包,布包上绣着和账本封面上一样的乌鸦图案,旁边散落着十几根黑羽,每根羽毛的尖端都带着一丝暗红色。
老周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四周,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鸦纹,像是无数只乌鸦趴在墙上,正盯着我们。祠堂的地面是青石板铺成的,有几块石板松动了,踩上去发出“空洞”的声响,像是
“地底下应该就是存放棺木的地方。”老周低声说,伸手去摸那块松动的石板。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鸦鸣,像是有上百只乌鸦同时飞起。手电筒的光束突然晃动起来,供桌上的布包动了一下,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挣扎。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踩到了一根鸦羽,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耳边响起了微弱的“叩击声”,像是有人用指甲挠着石板。
“不好,你踩了鸦羽!”老周拉了我一把,“快退到门口!”
我们刚退到门口,就看到供桌上的布包突然裂开,里面掉出一堆发黑的骨头,像是乌鸦的骸骨。紧接着,墙壁上的鸦纹开始发光,暗红色的光芒顺着墙壁流淌,在地面上汇成一个巨大的乌鸦图案。图案中央的石板突然裂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里传来“咚咚”的声响,像是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