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编号:λ-49
归档人:顾砚
归档日期:2045年1月9日
密级:需用七盏长明灯的灯油,在大寒夜的子时调成灯芯方可显影
第一章:
我第一次见到那盏灯笼时,它正悬在“大世界”废弃戏楼的飞檐上。竹骨蒙着层泛黄的桑皮纸,烛火是诡异的青绿色,照得檐角的瑞兽雕塑投下扭曲的影子——那影子不像瑞兽,倒像个举着灯笼的人,正顺着墙根往戏楼里爬。
戏楼是“大世界”最老的建筑,1923年建成时专供皮影戏演出,我祖父曾是这里的皮影匠人,三十五年前在整理一批民国皮影时失踪。警方在他的工作台下找到半截烧焦的皮影,皮影的关节处缠着红线,线头上沾着点蜡油,化验显示是混合了人血的“长明蜡”,这种蜡在民国时期常用于祭祀,传说能让皮影“活”过来。
灯笼突然晃了晃,青绿色的烛火顺着丝线滴落在地,烧出个小小的火圈。我跨过火圈走进戏楼,后台的化妆镜蒙着层白雾,雾里慢慢显出人影:穿戏服的旦角在描眉,戴髯口的老生在甩袖,而祖父正站在皮影架后,手里举着个巴掌大的皮影人,皮影的脸是空白的,却在镜中映出张模糊的脸——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祖母年轻时的模样。
“顾先生,您的灯快灭了。”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转身看见个穿黑布衫的老头,他手里提着盏相同的青灯,灯芯爆出的火星在地上拼出个“7”字。老头说他是戏楼的守夜人,姓陈,三十五年前的那个雪夜,他亲眼看见祖父举着灯笼走进戏台底下的暗门,再也没出来。
当晚,我在祖父的皮影箱底层找到个桐木盒子,盒子里装着七张皮影,每张都缺了一块:旦角缺了左手,老生缺了右腿,净角缺了额头,丑角缺了鼻子,小生缺了咽喉,老旦缺了眼睛,最后一张空白皮影,缺了整个心脏的位置。盒底刻着行小字:“补全七影,灯引魂归。”
子时的梆子声刚落,戏台的木板突然“咯吱”作响,暗门从底下顶开,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飘着股檀香,与祖父生前常用的“还魂香”味道一模一样。青灯的烛火突然笔直地指向洞口,我弯腰钻进去时,衣角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是暗门内侧挂着的半截红线,线上拴着个极小的皮影头,眉眼竟和我一模一样。
第二章:七影缺的守灯人
暗门通向戏楼的地下密室,七盏青灯沿着墙根排列,每盏灯前都摆着个皮影架,架上的皮影在烛火中微微晃动,像在自己表演。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本线装书,封皮写着《影补术》,里面记载着民国时期的一种秘术:用活人精血填补皮影的缺口,能让皮影承载死者的记忆,甚至在特定时辰显形,这七张皮影,正是为“大世界”的七位故人准备的。
“这些人都是1948年死在戏楼的。”陈老头举着灯照向石壁,上面刻着七个名字,每个名字旁都画着对应的皮影:
-苏玉楼(旦角),1948年在后台上吊,左手被截断不知所踪
-关啸风(老生),1948年在楼梯摔断腿,感染去世
-马铁嘴(净角),1948年被台下扔的石头砸中额头,当场毙命
-刘小丑(丑角),1948年吃饭时被骨头卡住喉咙,窒息身亡(鼻子被人打烂)
-沈青衫(小生),1948年在戏台被吊灯砸中,咽喉贯穿
-周老旦(老旦),1948年突然失明,半年后饿死在戏楼
-空白皮影对应的名字被凿掉了,只剩个模糊的“顾”字
陈老头说,这七人是戏楼的“七大台柱”,1948年冬天接连暴毙,死因都透着诡异。我祖父是当年的皮影匠人,受他们临终所托,用《影补术》保存他们的魂魄,等找到能补全皮影缺口的人,就让他们“借影还魂”说清真相。“但补影的人,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陈老头的灯照在旦角皮影上,“补左手,就要献出自己的左手;补眼睛,就要献出自己的眼睛。”
第一盏灯(旦角)的灯油里,沉着枚银戒指,戒面刻着“玉”字——是苏玉楼的信物。我把戒指放在皮影的左手位置,皮影突然抬起手,在墙上投出影子:苏玉楼站在后台,一个穿长衫的男人正用刀割她的左手,男人的腰间挂着块玉佩,上面刻着“关”字。
第二盏灯(老生)的皮影缺角处,粘着块带血的碎骨,dNA检测与关啸风的后代完全匹配。当我用自己的血滴在碎骨上,皮影的右腿突然能动了,影子显示关啸风摔下楼梯时,背后有只手推了他一把,那只手戴着马铁嘴常戴的铜扳指。
直到第六盏灯,拼凑出的线索越来越惊悚:“祖父杀了周老旦,挖走她的眼睛做了皮影的眼珠”“空白皮影是祖父为自己准备的,他想借影长生”“第七个缺口需要用至亲的心脏血填补”。第七盏灯(空白皮影)的灯座下,刻着“影补术的反噬:补影者会逐渐变成皮影,最终被灯火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