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古籍柜的第三层藏着本线装书,书脊上没有名字,翻开时书页里飞出无数细小的飞蛾,翅面印着篆字。飞蛾落在书页上,组成段文字:
“针影组取十二人指骨为针,以活人血养蝶,欲炼‘蝶魂’——蝶翅能映出死者生前的最后一幕。然周骨生窥破玄机,欲焚尽蝶群,组内以林砚之为首,将其肢解,骨为针,血为引,皮为蝶翅衬底……”
书里夹着张被虫蛀的照片,十二个人站在标本馆前,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个蝴蝶标本,周骨生站在最右边,表情僵硬,领口处隐约有血迹。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第七人是内鬼。”
琉璃蝶突然钻进书页,翅尖在“第七人”三个字上停了停,书页立刻隆起个小包,像有东西在里面爬。我用镊子撕开纸页,里面是只干瘪的虫尸,虫背上的纹路,竟和“禾”字针的针尾完全相同。
这时古籍柜发出“吱呀”声,最底层的抽屉自动打开,里面躺着本日记,封面写着“周骨生”。最后一页的字迹潦草,墨迹被泪水晕开:“他们说蝶魂能让死人‘活’在标本里,可我看到了,那些蝴蝶标本的眼睛,是用人眼的角膜做的……”
日记里还夹着片蝶翅,翅面用针绣着个“七”字。
第六章:稻草人里的针
“大世界”的农田早就荒废,稻草人歪斜地立在荒草里,身上的破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琉璃蝶落在稻草人胸口,那里别着枚“禾”字针,针身锈迹斑斑,周围的布面发黑,像浸透了血。
我拔出银针,稻草人突然晃动了下,稻草从破洞里涌出来,里面混着些细小的骨头,像人的指骨。草堆里还藏着个布偶,穿着和周骨生照片里相同的衣服,布偶的七窍里都插着蝶针,针尾的字正是“针影组”剩下的七个字。
布偶的口袋里掉出张字条,是用印刷体拼贴的:“第七人是‘书’,他把周骨生的眼睛换给了蝴蝶。”
远处的灯笼铺突然亮起灯,昏黄的光透过纸罩,在地上投出巨大的蝶影。我跑过去时,灯笼铺的老板正举着盏走马灯,灯壁上画着十二只蝴蝶,其中七只的翅膀是用人皮做的,上面还能看到模糊的毛孔。
“我父亲是‘灯’,”老板转动灯柄,蝶影在墙上飞动,“他说当年是‘书’提议用活人器官做标本,说这样才能让蝶魂更‘真’。”
灯芯突然爆出火星,照亮了墙角的木箱,里面装着几十只玻璃瓶,瓶底沉着眼球,瞳孔里映着细小的蝶翅纹路。
第七章:活字盘里的秘密
印刷厂的活字盘蒙着层灰,琉璃蝶落在刻着“书”字的木活字上,字块突然陷下去,露出个暗格,里面躺着枚“书”字针,针尾缠着卷极细的胶片。
我把胶片放进老放映机,墙上慢慢显出画面:1947年的标本馆,十二个人围在桌前,我祖父举着银针,正往只蝴蝶的复眼位置刺——那蝴蝶的复眼,竟是用两颗人的眼球嵌成的,瞳孔里还映着窗外的树影。
“书”字针的主人叫沈书,是印刷厂的排字工,画面里他正用镊子夹着眼球,往蝶翅上粘:“周骨生发现我们用了医院的弃尸眼球,说要去举报,林砚之说……斩草要除根。”
画面突然晃动,有人打翻了标本盒,无数只蝴蝶标本飞了起来,翅面的眼睛同时转向镜头,像是在看七十多年后的我。
放映机突然卡壳,胶片烧了起来,火光里,我看到活字盘上的“书”字慢慢变形,变成了“砚”字。
第八章:十二重倒影
我拿着收集到的七枚银针回到标本馆,地窖的木箱全都开着,剩下的五枚针整齐地摆在地上,组成个蝴蝶形状。琉璃蝶落在正中央,翅面的蓝紫色渐渐变深,像浸了墨。
墙上的人影再次浮现,这次清晰了许多:祖父举着“魂”字针刺向周骨生的咽喉,秦棠用钟表齿轮卡住他的手腕,沈书在旁边整理装眼球的瓶子……十二个人的动作像提线木偶,重复着当年的场景。
“其实没有第七人。”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我转身看到秦掌柜,他手里拿着那枚“棠”字针,假眼的蓝光越来越亮,“十二人都是同谋,所谓‘第七人’,是他们为了减轻罪孽编的谎话。”
他告诉我,祖父晚年总做噩梦,说蝴蝶在啃他的骨头,1993年那天,他把自己锁在标本馆,用十二枚银针刺穿了自己的关节,像当年对周骨生做的那样。“他说要让蝶魂带走自己的罪孽,可那些蝴蝶标本……更活跃了。”
秦掌柜摘下假眼,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个小小的蝶蛹,蛹壳上印着“棠”字,“我们都活成了标本,被当年的秘密钉在原地。”
琉璃蝶突然振翅,十二枚银针同时浮起来,在空中拼成只巨大的蝴蝶,翅面映出周骨生的脸——他的眼睛里,没有恨,只有茫然。
第九章:蝶翅织魂
秋分那天夜里,我按照档案最后一页的记载,把十二枚银针插在标本馆的十二个角落,琉璃蝶绕着银针飞了十二圈,翅上的银粉落在针上,针身开始融化,变成银色的液体,顺着地板的纹路汇成河流。
那些液体里浮出无数细小的蝶影,渐渐聚成个人形,是周骨生的样子,他穿着白衬衫,手里捧着只完好的蓝闪蝶标本,翅面没有绣花,也没有银针。
“他们后来把我的骨头磨成了第十二枚针,”他的声音像风吹过蝶翅,“但我不恨了,恨太久,就和他们一样,成了被针钉住的标本。”
人形慢慢消散时,琉璃蝶落在我肩头,翅面的字变成了“自由”。
标本馆的白雾最后一次升起,这次里面没有人影,只有无数蝴蝶从标本盒里飞出来,蓝的、紫的、金的,绕着我飞了三圈,然后穿过窗户,消失在月光里。
地窖里的木箱都空了,只剩下个嵌着蝶翅的木盒,和我祖父留下的那个一模一样,盒底刻着新的字:“针影散,蝶魂归。”
第十章:归档
我把十二枚银针的残骸收进锡盒,琉璃蝶停在盒盖上,翅面的蓝紫色慢慢褪去,变成透明的,像块融化的冰。
档案最后一页,我写下:
“1947年针影组事件,系以‘活蝶标本’为幌子的集体暴力,十二名研究员将同事周骨生杀害后,以其身体器官制作标本,试图用秘术掩盖罪行。所谓‘蝶魂’,实为集体罪恶催生的执念显形。现所有标本已销毁,银针残骸移交历史档案馆封存。”
秦掌柜后来把钟表铺改成了蝴蝶纪念馆,他说每只蝴蝶标本的胸节,都改用竹针固定,“不用骨头,也能留住美。”
有时深夜路过标本馆,还能看到玻璃柜上停着只透明的蝴蝶,翅面偶尔会闪过“砚”字的影子,像祖父在说“对不起”。但更多时候,它只是安静地停着,看月光穿过窗棂,在地上织出片没有针影的、干净的白。
(附:十二枚银针残骸的光谱分析图、1947年针影组名单高清扫描件、琉璃蝶翅面文字变化记录、周骨生影像还原报告。)
(归档位置:林氏家族密室,ζ区77号紫檀匣,钥匙为最后一片透明蝶翅,需在秋分夜的露水中浸泡方可显现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