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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药最灵的时候,是没人想当医生(1 / 2)

药最灵的时候,是没人想当医生。

南境的风带着初夏的暖意,吹过那片曾经枯死的荒原。

如今,野草新绿,叶脉中流淌着微不可察的光,像是大地在呼吸。

每一株草都仿佛有心跳,每一片叶子都在低语。

村民们跪在田埂边,双手捧着刻了“医”字的木牌,虔诚地递向那个沉默的少年。

“新医者,请收下我们的供奉。”

少年没有抬头。

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曾因恐惧而颤抖、因逃避而涂抹的手掌。

如今它依然发烫,却不再是为了压制律动,而是因为触碰了太多人的痛。

他不说话,转身就走。

日复一日,他躲进深林,像一头受伤的兽,蜷缩在树影之下。

他不想被看见,更不想被神化。

他记得老农那句“像极了殷璃”,也记得自己当时落下的泪。

我不是她,我只是终于敢疼了。

可疼过之后呢?

这一日,他在林中听见微弱的呻吟。

循声而去,是哑女正跪在一头病牛身旁。

那牛喘如破风箱,眼窝深陷,四肢抽搐。

哑女将掌心贴在牛的胸口,闭目凝神。

她的掌纹缓缓亮起,与大地的律动悄然同频。

片刻后,牛的呼吸竟渐渐平稳,眼中的浑浊也褪去几分。

少年怔住了。

他曾以为,只有人才能被“渡”。

他曾以为,医术只为人服务。

可此刻,哑女没有用针,没有用药,甚至没有言语。

她只是用掌心去承接那头牛的痛,像承接一场暴雨。

他忽然冲上前,双膝重重砸在地上,对着哑女磕下头去。

哑女惊愕回头。

他仰起脸,眼中含泪:“求您……收我为徒。”

哑女摇头。

她缓缓抬起手,先指了指自己的心,又指了指那头牛,最后将掌心轻轻按在泥土上。

她比划:它教我,我教它,你教你自己。

少年浑身一震。

那一刻,仿佛有道惊雷劈开混沌。

他忽然明白——医道从未需要“师父”,也从不依赖“传承”。

真正的医,是在你愿意为一只牛低头的瞬间,在你听见一头牲畜内心哀鸣的刹那,在你不再区分“人”与“生”的那一息。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回村庄。

村民们还在等他接下“医牌”。

他却当众取出那块沉甸甸的檀木牌,上面刻着“南境医首”四字。

火光燃起,木牌在烈焰中蜷曲、焦黑、化为灰烬。

他抓起灰,走向药田,一把撒入泥土。

风过处,异变陡生。

田中一株多年未开的断经草,竟在此刻抽出花苞,层层绽放。

花瓣雪白如霜,花心凝着一滴露珠,晶莹剔透,微微搏动,宛如一颗微型心脏。

有老人颤抖着伸手触碰,露珠倏然渗入皮肤,他竟泪流满面——多年执念,如冰消融。

“这是……能治心病的药?”有人喃喃。

可少年已离去。

与此同时,北境风雪未歇,“无门居”前已排起长队。

百人披风戴雪,只为求入“听心堂”,得一纸医职,成一方名医。

守庐弟子立于门前,冷声道:“此地不收弟子,只收心跳。”

众人哗然。

有人怒斥:“无凭无据,岂能授业?”

就在此时,一盲童从雪中奔来,跌跌撞撞扑倒在地。

他摸索着将掌心贴上冻土。

刹那间,掌纹自发浮现一个清晰的“安”字,与地脉共振。

他爬向人群中一位癫狂老者,贴掌三息。

老者猛然睁眼,泪如雨下:“我想起来了……我娘临死前,喊的就是这个调子……”

人群沸腾,纷纷跪拜:“少医!请受我等叩首!”

盲童惊恐后退,拼命摇头。

他用稚嫩的声音喊:“我不是医!我只是听见了他心里的哭!”

那一夜,所有求医者默默拆下“听心堂”匾额。

新刻三字,挂于门前——停息处。

不再授职,不再挂牌。

只设静室,供人盘坐。

来者不问身份,不诉病症,只被问一句:“你有多久,没听过自己的心跳?”

而在乱葬岗深处,那曾焚毁医典的家族后人,正率族人掘土建祠。

他们要立“赎脉祠”,以祭过往之罪。

铁镐刚落,地脉骤颤。

三株断经草破土而出,如锁链般缠住镐头。

族人欲斩,族长却忽觉掌心灼痛——那“赎”字印记,竟自行转为“止”。

他浑身剧震,猛然跪地。

“停工!”他嘶吼,“填土!把地基填回去!”

当夜,他焚毁所有家谱,灰烬撒向寒风。

他站在岗顶,低声如誓:“从今起,我们不立祠,不记名。我们只做一件事——让别人的话,说完。”

次日,乱葬岗再无碑石。

唯有一圈矮石围地,供人静坐。

有人来,便坐下,说未说完的话。

有人听,便陪着,直到对方不再哽咽。

医道,正在无声瓦解。

而极北之地,一间低矮的猎户小屋中,旅人静静坐在火塘边。

他刚为一名濒死的老猎人完成“渡息”——以心引律,以息续命。

全村人闻讯赶来,捧着兽皮与干粮,要奉他为“心医”。

他摇头,一言不发。

次日起,他不再治病,反而每日替村中最脏最累的寡妇劈柴挑水,替瘸腿少年修补陷阱,替老匠人背石运木。

老匠人终于忍不住问:“你不治病,做这些做什么?”

旅人停下手中的活,抬头望向屋外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