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枪矛刺穿,或是被箭矢射成了刺猬,垂死哀嚎声就没停下来过,场面惨烈无比。
抵抗是徒劳的,投降成了唯一活路,成片成片的雾岭土兵跪地请降。
禾卡顾不得身后惨状头,头也不回向北逃窜。
一路上不断有土兵掉队,或被追兵斩杀,或趁乱溜走,等禾卡摆脱追兵逃入雾岭山脉时,身边只剩下区区三四百人,而且个个带伤,狼狈不堪。
一行丧家之犬在崎岖山林中逃亡,又累又饿,等他们挣扎着逃到一条山涧小溪边时,禾卡身边仅剩不到两百人。
众人再也支撑不住,纷纷扑到溪边,牛马一样埋头狂饮溪水,然后瘫倒在地喘着粗气,连手指都不想动弹。
他们已经三天三夜没怎么合眼,粒米未进。
禾卡灌了一肚子水,然后靠在一块岩石上,眼神阴鸷扫视残存部下,正想开口用给大家画饼打气呢,突然前方林子里连滚带爬地跑出来几个衣衫褴褛的土兵,一见到禾卡等人,立刻扑倒在地,放声痛哭。
“峒主,完了,全完了啊。”
禾卡心中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厉声喝问:“哭什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寨子里出了什么事?!”
一个土兵抬起泪眼,“峒主,您带兵走后没两天,寨子就被端了啊,来了好多好多骑兵,黑压压的一片,挡不住,根本挡不住啊...”
另一个声音充满恐惧:“领头的那个骑兵将军,好像叫曹变蛟,太厉害了,寨门几下就被撞开了,留守的兄弟们死的死,降的降,现在整个雾岭所有的峒寨,都投降靖武军了...”
“什么?!”
如遭五雷轰顶,禾卡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
引蛇出洞,瞒天过海,声东击西...
他全都明白了,栓柱和依娜在澜沧江畔演了一场大戏,真正的杀招是靖武军的骑兵直捣老巢黄龙。
急火攻心之下,禾卡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自以为智计无双,是福建土司中的第一聪明人,结果却被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耍得团团转,这种智商被彻底碾压的羞辱感和绝望感比战败更让他难以接受。
禾卡内心一片苦涩,但他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于是他转过身对残兵败将们忽悠着:
“弟兄们别...别怕,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我们人还在,就有希望,雾岭这么大,溶洞千千万,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积蓄力量,总有一天能东山再起,我禾卡向你们保证...”
禾卡还没收完呢,发现气氛渐渐不对了。
亲兵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麻木、绝望,以及一丝狠厉,他们将禾卡围在了中间。
禾卡大惊失色,声音颤抖:“你们想干什么?!要造反吗?!我可是你们的峒主!”
回答他的,是几双沾满泥污和血渍的手。
“混蛋,放开我,我是大土司,你们怎么敢...呜...”
禾卡拼命挣扎嘶吼,但很快就被死死摁在了地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纵横福建数十年,最后竟然会栽在自己最信任的亲兵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