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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万物互联(1 / 2)

帕米尔高原的风,裹着朱棣病逝的哀讯,翻山越岭扑进南京城时,正值暮春。那消息不像寻常讣告,倒像一口沉在云海深处的古钟,敲得整个帝国心脏都发颤——乾清宫的琉璃瓦映着残阳,连檐角的铜铃都失了往日脆响。

朱允炆给了这位叔父最高的体面:追封“辽忠武王”,灵位配享太庙,连祭文里都没提半句当年的兵戈相向。可当他站在太庙的香雾里,看着朱棣的牌位与历代先帝并列时,胸口仍堵着一股说不出的怅惘。不是恨,也不是惋惜,是一种对“人”在历史里太渺小的无力——英雄再叱咤,终抵不过生死;帝国再辽阔,一道军情从边疆传到京城,仍要耗上十几天。

“陛下,墨衡大人与格物书院的几位先生在殿外候着。”内侍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朱允炆转过身,指尖还沾着香灰。他忽然想起去年北境急报,鞑靼袭扰大同,消息送抵时,战机已过了三日——就是这份“时间追不上疆域”的紧迫感,让他这些日子总催着格物书院的电磁研究。此刻听到墨衡等人来,他眼底的怅惘淡了些,多了几分焦灼的期待:“让他们进来。”

御书房的案几上,早没了往日堆积的奏章,取而代之的是一叠叠画满线条的图纸,还有几件透着“古怪”的物件:一根缠着密密麻麻铜线的铁芯,像裹了层蛛网;三个粗陶罐里装着琥珀色液体,封口处塞着铜片,隐隐有细泡往上冒;最惹眼的是个木匣,里面藏着片薄如蝉翼的簧片,旁边还连着个带按键的木柄。

墨衡是第一个进来的,他刚跨进门,朱允炆就注意到他的模样——眼窝泛着青黑,下巴上冒出了胡茬,官袍的袖口还沾着点点铜绿,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揣着两团烧得正旺的炭火。

“陛下!”墨衡往前迈了两步,声音都带着颤,却不是累的,是激动,“您早年提的‘电磁感应’‘电路’‘编码’,我们……我们真做出来了!”

他身后跟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身青布儒衫,袖口磨得发毛,却腰杆挺得笔直——是格物书院电磁学研究所的主持沈继宗。这人是墨衡去年亲自挑的,据说能对着一堆铜线圈琢磨三天三夜,连饭都忘了吃。此刻沈继宗手里攥着张纸,指节都泛了白,他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指着木匣里的簧片:“陛下,此物暂名‘电报机’。您看,这铁芯缠了铜线,通上陶罐里的‘电’,就会生磁力,能吸动这簧片,发出‘咔嗒’声。我们控制电流通断的长短,就能造出不同信号——短声是‘点’,长声是‘划’。”

他把手里的纸递过去,纸上画满了“?”和“—”的组合,旁边标着汉字。“这是‘电码表’,每个字都对应一组点划。比如‘大明’二字,‘大’是‘?——’,‘明’是‘?—?———’。”

朱允炆接过纸,指尖拂过那些陌生的符号,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来自信息爆炸的时代,太清楚这“咔嗒”声意味着什么——这不是普通的声响,是能刺破中世纪通信迷雾的第一道光,是能把“千里”缩成“一瞬”的钥匙。

他抬眼时,眼底已没了半分怅惘,只剩按捺不住的期待:“演给朕看。”

演示的地方选在御书房外的偏殿,殿外的廊下,两条裹着浸油丝绸的铜线被工匠们拉得笔直,一头连着沈继宗手里的电报机,另一头连在二十步外的木桌上——那桌上也摆着台一模一样的机器,旁边站着沈继宗的弟子,手里捧着电码表和纸笔。

偏殿里静得可怕,连窗外的鸟叫都停了。沈继宗深吸一口气,手指按在按键上。他先顿了顿,像是在确认每个步骤,然后缓缓按下——

“咔嗒——”

长声未落,二十步外的机器突然也响了一声,那簧片弹起的声音清晰得像在耳边。紧接着,沈继宗的手指快了起来:“咔嗒……咔嗒咔嗒……咔嗒——”

声音不算大,却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下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墨衡站在旁边,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连呼吸都放轻了;几个跟着来的老学者,原本还带着几分怀疑,此刻都凑到窗边,眼睛死死盯着那两条铜线,像是想看出“电”长什么样;朱允炆没动,只是目光锁在二十步外的弟子身上——那弟子正低着头,笔尖在纸上飞快地画着,时而停一下,侧耳听着,再继续画。

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沈继宗停了手。偏殿里的“咔嗒”声一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那弟子身上。

弟子攥着纸,手微微抖着,快步走到朱允炆面前,把纸递上去时,声音都发颤:“陛、陛下,译出来了。”

朱允炆低头看去,纸上只有两个字,墨迹还没干,却力透纸背——

“陛下”

刹那间,偏殿里落针可闻。紧接着,不知是谁先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惊呼声就压不住了:“真传过去了!二十步!没用人跑!”“这是……这是仙术吧?”老学者里有个头发花白的,伸手去摸铜线,被墨衡一把拉住,却还是激动得眼眶发红。

墨衡转过头,看向朱允炆,眼底的光更亮了:“陛下,成了!”

朱允炆看着那两个字,长长地吐了口气。他仿佛能看到一道无形的线,顺着铜线蔓延开,把两个原本隔绝的点连在了一起——这不是仙术,是格物的力量,是能改变帝国命运的力量。

他突然笑了,声音掷地有声:“好!好!好!”连说三个“好”,然后看向沈继宗,“此物之利,胜过十万雄兵,赛过百座金山!就叫‘大明迅电系统’!沈卿,你为首功,赏黄金百两,赐‘格物伯’虚衔;所有参与的学者、工匠,各升一级,赏银五十两!”

这话一出,偏殿里的欢呼声更响了。沈继宗“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响头:“臣谢陛下!臣定当竭尽所能,让迅电系统传遍大明!”

皇帝的赏赐像一剂强心针,扎进了格物书院。接下来的几个月,南京城里多了些奇怪的景象:工匠们背着浸油的丝绸和铜线,在街巷里穿梭;沈继宗和弟子们天天泡在研究所,有时连饭都忘了吃,桌上的电码表改了一版又一版;墨衡则忙着协调工部,调运最好的木材和铜料,给电报机做外壳。

最初的实验线路,是从皇城连到格物书院,不过三里地,却出了不少岔子。刚架好的铜线,下了场雨就断了信号——原来是丝绸的绝缘性不够,雨水渗进去,把电导走了。工匠们琢磨了三天,把丝绸换成了涂了蜡的麻布,再裹上一层铅皮,才算解决了问题。还有电码,一开始每个字要五组点划,译起来太慢,沈继宗和墨衡对着常用字表熬了两夜,把“朕”“臣”“军”“粮”这些常用字改成了三组点划,速度快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