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和两人那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凌落尘彻底僵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冷若溪,那张总是挂着一丝腼腆和随和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和茫然。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
冷若溪......刚才说了什么?
冷若溪淡淡道:“没什么......”
话落冷若溪就打算离开。
“我.....我只是个司机。”许久,凌落尘自嘲一笑道。
“我知道了。”她转过身,重新看向窗外,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刚才的话,我只是问问。”
病房里的气氛,比刚才更加压抑了。
“若溪,我.....”凌不凡刚要开口。
“咚咚咚。”
就在他鼓起勇气,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叶晓宣提着一个果篮走了进来。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她一进门,就感觉到了病房里那不同寻常的低气压,目光在凌落尘和冷若溪之间来回扫视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怎么了这是?
小两口吵架了?”
“没有。”
“没有。”
凌落尘和冷若溪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否认。
这默契的反应,反而更显得欲盖弥彰。
叶晓宣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也没有点破。
她把果篮放在桌上,然后拉过椅子,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凌落尘,恢复得怎么样了?
看你这气色,都能下地打虎了吧?”她调侃道。
“差不多了。”凌落尘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就好。”叶晓宣点了点头,然后脸色一正,从包里拿出几份文件,“今天来,是给你带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先听坏的吧。”凌落尘说道。
“坏消息是,于是跑了。”叶晓宣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懊恼,“我们的人查到,他通过东南亚的蛇头,偷渡去了金三角地区。
那个地方,鱼龙混杂,三不管地带,我们警方的手,很难伸过去。”
“金三角?”凌落尘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
上一世,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那里是罪恶的天堂,是亡命之徒的乐园。
于是躲到那里去,确实很难抓.....
“不过你放心。”叶晓宣说道,“我们已经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对他发布了红色通缉令。
只要他敢露头,就插翅难飞。”
“好消息呢?”凌落尘问道。
“好消息是,你的老朋友,也快有消息了。”叶晓宣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老朋友?”凌落尘愣了一下。
“许华。”叶晓宣吐出两个字,“我们查到,这次雇佣地狱犬杀手的资金,来源很可疑,虽然经过了多次转移和洗白,但我们还是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些线索,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许华。”
“果然是他。”凌落尘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于是虽然疯狂,但还没那么大的能量,能请得动“地狱犬”这种级别的雇佣兵。
背后,一定有许华在搞鬼。
“只是.....”叶晓宣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许家在京海市的势力盘根错节,关系网很复杂。
许华本人又非常狡猾,做事滴水不漏。
你把杀手全部杀了,刚好给他来了个死无对证。
我们现在虽然有了一些间接证据,但想要直接定他的罪,还很困难。”
“好吧.....”凌落尘不由得苦笑,早知道留活口了......
时间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也到了凌落尘出院的日子了,冷若溪嘱咐他好生休息就匆匆去了公司。
“冷总....”
“冷总.....”
冷若溪回到华岐集团总部,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她径直走向总裁办公室,对沿途员工的问候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小俞,让市场部的林雪来我办公室一趟。”
她按下内部通话键,声音平稳无波。
“好....”小俞有些疑惑的应了一声。
不久,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
林雪有些忐忑地推门而入。
面对冷若溪,她有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和压迫感。
眼前这个女人,不仅是掌控她职业生杀大权的总裁,更是凌落尘法律上的妻子。
这个认知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在面对冷若溪时,总带着一丝尴尬和不自在,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酸涩。
“冷总,您找我?”林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
冷若溪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桌面的一份文件上,只是用指尖轻轻推了推桌面上另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嗯,这个,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字吧。”她的语气公事公办,没有一丝多余的温度。
林雪疑惑地上前一步,当她看清文件抬头上醒目的辞退通知书几个字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冷总.....这,这是为什么?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我可以改!真的,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冷若溪这才缓缓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林雪,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你没有什么做得不好。”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实习期本身就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
我认为,华岐的企业文化可能与你的个人发展规划不太契合,所以,终止实习对双方都好。”
“不契合?”林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冷总,您不能这样!
我为了这份工作付出了很多努力!
如果......如果是因为凌落尘,您才要辞退我,那对我太不公平了!
我和他已经结束了,是过去式了!
您不能因为私人感情就否定我的工作!”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将自己最深的怀疑和委屈喊了出来。
冷若溪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说完,才微微挑了挑眉。
“公平?”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既然你提到了公平,那我倒想问问你。”
“一个可以为了所谓的更好前途,轻易抛弃那个在她最困难时对她一心一意、甚至牺牲自己前途来成全她的男朋友的人。
你认为,这样的人,对公平的理解,值得信赖吗?”
林雪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冷若溪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剖开了她最不愿意面对的过去。
冷若溪继续道,语气依旧平稳:“在我看来,一个在感情上可以为了利益轻易背叛的人,谁能保证她将来不会为了更大的利益,出卖公司的机密或者损害公司的利益?
我用人,能力固然重要,但人品和底线更关键。
你,让我用得不放心。”
“而且,作为凌落尘的妻子,我不希望我的丈夫在他工作的地方,因为某些不必要的人或事而影响心情。
清除可能让他不快的因素,是我作为妻子,理所应当的义务。”
“如果你对公司的决定有任何异议,”冷若溪指了指那份辞退通知,“可以选择劳动仲裁,或者去法院起诉,这是你的权利。
华岐的法务部会负责跟进。”
说完,她不再看林雪一眼,重新将目光投向桌上的文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出去吧。”
林雪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冰凉。她万万没想到,冷若溪为了凌落尘,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如此护短,如此不留情面!
甚至连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懒得给她!
凌落尘......
他真的有那么好吗?
好到让冷若溪这样的女人,都愿意为他做到这一步?
巨大的屈辱和挫败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知道,再争辩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
最终,她颤抖着手,拿起笔,在那份辞退通知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每一笔,都像是在自己的尊严上划下一刀。
她收拾好自己的私人物品,在一个个同事或好奇、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低着头,脸颊火辣辣地离开了办公区。
抱着那个轻飘飘的纸箱,站在华岐集团气派的大楼下,林雪只觉得阳光格外刺眼。
世界很大,她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无助。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是凌落尘。
他伤似乎好了不少,步履稳健,正朝着大楼门口走来。
显然,他是来上班的。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林雪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她甚至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似乎期待着对方能说点什么,哪怕只是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