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淹死的信儿传回院子,是一块臭肉砸进了苍蝇堆,嗡地一下就炸开了锅。院里没多少真悲伤,多是看热闹和算计。
二大妈哭天抢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刘光天、刘光福俩兄弟红着眼珠子,不是哭他爹死得惨,是气往后家里少了个挣工资的顶梁柱。
这怨气没处撒,一眼就瞅见了缩着脖子想溜边儿的闫富贵。
“就怨你!闫老西!”二大妈猛地扑过去,手指头差点戳闫富贵脸上,“要不是你个老抠门显摆钓那几条破鱼,撺掇老刘去河边,他能掉冰窟窿里淹死?你个杀千刀的!”
闫富贵脸都白了,眼镜滑到鼻尖都顾不上扶,连连后退:“哎呦喂!二大妈您这可冤枉死我了!那天是老刘非要跟我去,说家里馋鱼汤了!要回来烤鱼喝酒,我好心带他去老地方,谁成想他……他自个儿非要去远处……”
“放你娘的屁!”刘光天梗着脖子骂,“就是你显摆!要不是你天天拎着鱼回来咂摸嘴,我爸能眼热?你就是罪魁祸首!”
街道办主任王主任被请来了,腆着肚子,官腔十足。人死为大,和稀泥是本职。
她眯着小眼,左右一看,了解情况后,手一挥:
“行了!都别吵吵!老闫啊,不是我说你,一起去的,你全须全尾回来了,老刘没了,于情于理,你是得表示表示。这样吧,你出副棺材板,这事就算过去了,街里街坊的,别闹太难看。”
闫富贵一听要出钱,比割他肉还疼,跳着脚喊冤:“主任!天地良心啊!这怎么能赖我?我……我没钱!穷教员一个,哪买得起棺材?”
王主任脸一沉。易中海瞅准时机站出来了,清清嗓子,一副主持大局的模样:“主任,我看这样,老闫一家也困难。不如开个全院大会,大家伙儿都捐点,凑一副薄棺,先把老刘发送了要紧,别让外人看咱们院笑话。”
大会就在院里开,天阴沉着,吹着冷风。一张破桌子,上面放了个纸盒子,权当捐款箱。各家搬着小板凳围坐,个个脸色精彩。
闫富贵第一个被点名,磨蹭半天,哆哆嗦嗦掏出三块钱塞进去,脸皱得像苦瓜。王主任哼了一声:
“闫老师,你这……打发要饭的呢?人死为大,你这同伴就值三块?行,我话放这,你捐三块,刘家往后天天堵你门骂街,你可别来找我!”
闫富贵浑身一抖,看看刘家那几双要吃人的眼,一咬牙一跺脚,又摸出五块钱,几乎是摔进箱子里,然后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哎哟哎哟地喘,眼看就要背过气去。
易中海作为一大爷,带头捐了十五,姿态做得足。傻柱和何雨水兄妹俩凑了六块,一人三块。
轮到秦淮茹了。她今天穿得格外扎眼,簇新的蓝卡其布裤子,灯芯绒外套,脚上是一双擦得锃亮的小皮鞋,袜子雪白,一看就不是便宜货。全是小刀喜欢的款,她私下里没少下本钱捯饬自己,就为了脱的时候不让那小祖宗嫌弃。她扭捏着上前,摸出一块钱,刚要扔。
“慢着!”王主任眼尖,早就瞅她不顺眼了,“秦淮茹!你糊弄鬼呢?谁不知道你靠着妹夫小刀家,吃香喝辣?瞅瞅你这一身,比主任我穿得都阔气!捐一块?寒碜谁呢!最少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