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年贵妃确实通过他，向皇觉寺方丈输送过大笔银钱，远不止账面上那五千两。部分用于寺庙修缮，大部分……则通过方丈之手，转入几个……看似与年家无关的南方商号。”
南方商号？苏荔蹙眉，年家势力多在西北和京中，为何要绕这么大圈子将钱转去南方？
“还有呢？那尊罗汉呢？”
“罗汉……他语焉不详，只反复念叨‘佛首……佛首有东西……是……是凭证……’，还说‘……不止年家……宫里……还有……’话未说完，便断气了。”
佛首有东西？凭证？不止年家？宫里还有？!
苏荔如遭雷击，浑身冰凉。这尊玛瑙罗汉，果然藏着惊天秘密！它可能不仅是贪墨的凭证，更可能是……某种勾结宫外、甚至牵扯更广的盟约信物！而“宫里还有”，意味着年贵妃并非唯一的主使，宫中还有地位更高、隐藏更深的人参与其中！
会是谁？皇后？!苏荔脑海中瞬间闪过乌拉那拉氏那张看似温婉宽容的脸。是了，只有皇后，才有能力在年贵妃倒台后，还能如此迅速、狠辣地进行灭口！也只有皇后，才需要如此隐秘地转移巨额财产，勾结宫外势力！
难道年贵妃的贪墨和嚣张，背后一直有皇后的默许甚至支持？两人是合作关系？年贵妃是白手套，皇后才是真正的幕后主脑？那尊罗汉，就是她们之间，或者她们与宫外势力之间的信物？
无数的线索和猜测在苏荔脑中疯狂碰撞，让她几乎窒息。如果猜测为真，那她面对的，将是一个远比年贵妃更可怕、根基更深的对手！
“那尊罗汉的下落，他可说了？”苏荔强压震惊，追问。
“没有……他只说，方丈……方丈知道……罗汉……在……在它该在的地方……”
该在的地方？皇觉寺？还是……已经被转移了？
“皇觉寺方丈呢？”苏荔急问。
“我们的人晚了一步……方丈……昨日傍晚，在禅房内……‘圆寂’了，说是旧疾复发。”
又灭口了！线索彻底断了！
苏荔踉跄一步，扶住书案才站稳。皇后的手段，竟如此狠绝！断尾求生，毫不留情！
“娘娘！”副统领担忧地唤道。
“本宫没事……”苏荔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口供、证据，连同我们之前的调查，整理成册，密密封存。加派人手，暗中保护那名重伤库吏，绝不能再出意外！另外……秘密调查皇觉寺近五年来所有大额香火捐赠记录，特别是与宫中妃嫔、尤其是……坤宁宫有关的。”
“嗻！”副统领领命，迟疑道，“娘娘，是否要禀报皇上……”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苏荔果断摇头，“证据链已断，死无对证，仅凭猜测和残存口供，动不了根基深厚之人。反而会打草惊蛇。我们需要更确凿的铁证！”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涌入，带着初夏微凉的气息。星空低垂，紫禁城的殿宇楼阁在夜色中沉默矗立，如同蛰伏的巨兽。
皇后的真面目，终于露出了一角。比想象中更阴沉，更可怕。这场斗争，已从妃嫔间的争宠倾轧，升级为你死我活的生死较量。
长春仙馆的灯火，亮了一夜。苏荔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能再有任何侥幸。她面对的，是一个能将对手连同知情人一起送入地狱的敌人。她必须更加谨慎，更加隐忍，等待下一个机会，一个能将皇后及其党羽连根拔起的机会。
夜色浓重，前路艰险。但苏荔的眼神，却在黑暗中愈发坚定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