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落座，周先生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懑与疲惫：“小姐，您可算来了！这江南的生意，近来是越发难做了！”
林玥儿摘下帷帽，露出清丽却凝重的面容：“周先生，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店里为何如此冷清？”
周先生叹了口气，指着桌上几本账簿：“自三个月前开始，我们桃花阁的生意就受到了全方位的打压。主要是本地那个‘四海商会’！”
他拿起一本账册，手指点着上面的记录：“小姐您看，我们的‘金疮散’、‘清心丸’，疗效远超同类药物，原本极受欢迎，供不应求。但四海商会旗下也有药行，他们先是散布谣言，说我们的药材来路不明，甚至污蔑用了巫蛊之术。接着，他们利用其垄断地位，威胁那些给我们提供优质药材的供应商，要么断供，要么将价格抬到我们无法承受的高度。”
楚凌霄（易容后声音略显沙哑）插言道：“仅是商业竞争？”
周先生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若只是商业竞争，我们未必怕他。但他们手段卑劣！我们运货的船队，在经过漕帮地盘时，屡屡‘意外’被扣，延误交货，赔偿损失；我们的绣娘，有好几个被他们高价挖走，甚至家人受到威胁；更可气的是，前几日，我们好不容易谈妥的一笔大单，临到签约，对方却突然变卦，直言‘上头有人发话，不敢与桃花阁往来’！”
他越说越激动，拳头微微握紧：“这绝非普通商贾能做得到的！他们在漕运、官面上，都有极深的背景！我们报过官，可官府要么推诿扯皮，要么干脆偏袒四海商会！”
林玥儿静静听着，眼神越来越冷。这熟悉的手法，这无所不用其极的风格，与她记忆中那个人的行事作风，隐隐重合。
“还有，”周先生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后怕，“近半个月来，店铺周围总有些生面孔晃悠，不买东西，只是盯着。夜里，也曾发现有人试图窥探后院仓库。我感觉……我们一直被监视着。”
楚凌霄走到窗边，借着缝隙向外望去。雨幕中，街对面茶馆的二楼，似乎有个身影一直望着桃花阁的方向。他不动声色地退回。
林玥儿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四海商会……他们的会长，是什么人？”
周先生摇头：“神秘得很。很少公开露面，据说常年居于西湖边的别业。日常事务都由几个副会长打理，其中权势最大的，是一个姓金的副会长，此人手段圆滑，与官府往来密切，但据说……也只是台前的傀儡。”
他犹豫了一下，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音，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与确定：
“小姐，我暗中查访许久，结合他们打压我们的时机、手段，以及那深不可测的背景……我怀疑，这四海商会背后真正的东家，恐怕……就是已经伏诛的端王！”
账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的雨声，沙沙作响，仿佛无数细密的脚步声，正在收紧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