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监这些奇思妙想,每每令人拍案叫绝。”长孙无忌抚须叹道,“若能用于国计民生更多领域,必是我大唐之福。不知少监对未来,可有更多规划?”
秦风心中明了,这是在探他的底,看他志向有多大,是否满足于现状。他立刻摆出一副“技术宅”的嘴脸,兴致勃勃地开始描绘他关于全国道路网、水利系统、矿业开发、甚至未来“铁马”(火车)的构想,说得天花乱坠,充满理想主义色彩,但绝口不提任何涉及权力和人事的安排。
长孙无忌听得时而点头,时而沉思,偶尔插话问几个关键的技术细节,显得十分“好学”。
宴席开始,菜品精致,却不过分铺张,符合长孙无忌一贯“低调”的风格。席间,长孙无忌绝口不提太子和魏王,只是聊些风土人情,家长里短,甚至还关心了一下秦风与长乐公主的婚事,语气如同寻常长辈。
“长乐那孩子,性子温婉,聪慧明理,陛下和皇后都视若珍宝。秦少监能得此良缘,真是令人羡慕啊。”长孙无忌说着,话锋似有似无地一转,“如今你深得圣心,又与公主情投意合,前途不可限量。只是这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有时候,站得越高,越需知进退,明得失啊。”
来了!敲打了!秦风心中一动,知道这是今晚最重要的一句话。他立刻放下筷子,正色道:“国公教诲,下官铭记于心。下官出身微末,蒙陛下不弃,唯有竭尽所能,报效朝廷,造福百姓,于愿足矣。至于其他,非下官所敢妄议,亦非下官所长。”
这话说得相当直白了:我是陛下的人,只干活,不掺和。
长孙无忌深深地看了秦风一眼,见他眼神清澈,态度诚恳,不似作伪,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好,好。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秦少监能有此心,实乃朝廷之幸。来,尝尝这道鲈鱼,乃是江南今早刚快马送来的,甚是鲜美。”
接下来的气氛更加轻松,仿佛刚才那暗藏机锋的对话从未发生过。宾主尽欢(表面上的),宴席在一种和谐的氛围中结束。
临走时,长孙无忌还亲自将秦风送到二门,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秦少监年轻有为,日后定当大展宏图。若有闲暇,可常来府中坐坐,老夫对于你那‘格物致用’之学,亦是颇感兴趣。”
**宴后余波与“建设集团”的日常**
离开赵国公府,坐进马车,秦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有些湿了。跟这些老狐狸打交道,真比在工地上扛大包还累。长孙无忌的态度很明确:欣赏你的才能,不反对你与公主的婚事,甚至愿意提供一定的庇护和资源,但前提是,你要懂事,要明白谁才是真正的靠山,不要轻易倒向任何一方,尤其是……不要卷入夺嫡之争。
“保持中立,专注实务……”秦风揉了揉眉心,这倒是与他自己定的策略不谋而合。
回到汴州驻地,刘主事立刻迎了上来,紧张地问:“大人,宴席如何?赵国公可曾……”
秦风摆了摆手,简单说了下经过。刘主事听完,抚着胸口,连声道:“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大人应对得体,既未得罪赵国公,亦未明确投向任何一方,甚好,甚好!”
莫小贝凑过来,好奇地问:“老板,那老头家饭菜好吃不?有没有咱秦氏酒楼的好吃?”
秦风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就知道吃!”
王大锤则更关心实际问题:“老板,那赵国公没给咱们工坊下订单吧?俺这可真忙不过来了!”
秦风:“……没有。”
虽然宴席有惊无险,但秦风知道,自己算是正式进入了朝堂顶级权力圈的视野。未来的路,需要更加如履薄冰。不过,眼下他也没太多精力去琢磨这些,汴州码头的后续完善、吊杆订单的生产、以及如何将漕运改革的成果巩固并推广到全国,才是他需要头疼的现实问题。
而此刻,在长安赵国公府的书房内,长孙无忌正对着心腹幕僚淡淡道:“此子,聪慧异常,知进退,懂分寸,确是干才。只要他不主动涉足那漩涡,便由他去吧。或许,他这般专注于实务,对我大唐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幕僚低声应道:“国公明鉴。”
长孙无忌望向窗外,目光深邃。秦风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悄然改变着大唐的权力格局。而他,这位帝国的掌舵人之一,需要在这变化中,为长孙家,也为这个帝国,找到最稳妥的航向。
与此同时,汴州码头上,莫小贝正指挥着队员,试图用新吊杆把一艘不小心搁浅的小货船给拖回深水区,方法简单粗暴——直接用吊钩勾住船帮往上拽!结果差点把船给拉散架,引得船主哭爹喊娘,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王大锤则在工坊里对着一个尺寸又做错了的滑轮暴跳如雷:“老子说了八百遍了!按图纸来!按图纸来!这他娘的是哪个兔崽子干的?!今晚不许吃饭!”
刘主事则追在秦风身后,苦口婆心:“大人,这是下官新拟的《与宗室亲王交往注意事项》和《应对御史弹劾预案》,您抽空一定要看看啊……”
秦风看着这熟悉又混乱的日常,忽然觉得,比起长安那些云山雾罩的机锋,还是这里更让他感到踏实和……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