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暗香将烬(2 / 2)

柳依依嗔怪地瞪了那少女一眼:“红玉姐姐别胡说。”转向沈清弦时,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妹妹别介意,快开始吧,我们都等着品你的好茶呢。”

茶具早已备好,是最上等的景德镇白瓷。沈清弦净手焚香,取水烹茶,动作行云流水。热水注入茶壶的刹那,蒸汽腾起,她忽然闻到一丝极淡的、不寻常的气息。

这水……有问题。

不是毒,而是一种产自岭南的“醉心草”汁液,无色无味,但若与某些特定香料混合,会使人短时间内心神恍惚、言语失控。前世,柳依依就曾用这招,在赏花宴上让一位得罪她的贵女当众出丑。

沈清弦动作不停,心中冷笑。

原来如此。柳依依今日请她来,一为在闺秀面前羞辱她“典妾”身份,二则是想让她在烹茶时“失手”出丑,最好再说些不该说的话,彻底坐实她“粗鄙不堪”的名声。

沸水声中,沈清弦指尖微动,借着取茶叶的动作,袖中一小撮淡金色的香粉滑入袖袋——那是她特调的“醒神散”,正好能解醉心草之效。

“第一道,君山银针。”她将茶汤分入各杯,奉给众人。

柳依依接过,眼中期待几乎掩饰不住。然而沈清弦奉茶时,袖口似是无意拂过她的杯沿,一缕极细的金色粉末落入茶汤,瞬间化开无踪。

合:暗流与余烬

茶过三巡,预想中的“失态”并未发生。

反而因为沈清弦精湛的茶艺,几位贵女态度稍缓,那位叫红玉的少女甚至开口问了她几句关于水温掌控的技法。柳依依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捧着茶杯的手指微微发白。

宴席过半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小厮匆匆跑来,在轩外禀报:“柳姑娘,老爷回府了,正往这边来,说想见见诸位小姐。”

柳依依眼睛一亮,立刻整理衣裙:“快请。”

陆明轩踏入听雨轩时,几位闺秀纷纷起身见礼。他今日穿着常服,面容俊朗,举止温文,很难想象这人会在不久后的未来,为权势亲手将她沈家推向深渊。

“诸位小姐不必多礼。”陆明轩微笑,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清弦身上,停留了一瞬,“沈姨娘也在?”

“是,妾身在为柳姑娘和诸位小姐烹茶。”沈清弦垂首应答,姿态恭顺到极致。

陆明轩点点头,忽然道:“正好。方才我在外头,遇到京兆府的人查案,说城南有家香料铺子涉嫌私贩禁香,掌柜被抓了。”他说这话时,眼睛看着柳依依,余光却锁着沈清弦,“那铺子好像叫……暗香阁?”

沈清弦的心猛地一沉。

但她抬头时,脸上只有恰到好处的茫然:“香料铺子?老爷是说……?”

“没什么,随口一提。”陆明轩笑了笑,转开话题,“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了。”

他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但留下的那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沈清弦心中激起千层浪。

暗香阁被查了?阿砚被抓了?

宴席在微妙的气氛中草草结束。沈清弦回到小院时,天色已近黄昏。春杏不在,屋里冷清得可怕。她反锁房门,从床下暗格取出账册,又摸出那只素面香囊,将剩下的香粉全部倒在纸上。

淡金色的粉末在暮色中泛着微弱的光。

这是最后的“秋露白”,也是暗香阁能否翻身的关键。但现在,铺子可能已不存在了。

窗外忽然传来极轻的叩击声,三长两短。

沈清弦猛地起身,推开后窗。一个浑身脏污、脸上带伤的青年蜷在墙根下,正是阿砚。

“姑娘……”阿砚声音嘶哑,“铺子被砸了,货全没了。但我逃出来前,从那个周掌柜身上,摸到了这个……”

他颤抖着手,递过来一块腰牌。

沈清弦接过,借着最后的天光看去——乌木牌身,正面刻着“锦绣”,背面却有一个极小的徽记:一条盘绕的蟒,蟒首衔珠。

这是……皇子府侍卫的标识。

原来打压暗香阁的,不是普通商户竞争,甚至不一定是陆明轩的直接授意。那家“锦绣香铺”,背后站着某位皇子。

而京城中,与柳依依往来密切、又可能对香料生意感兴趣的皇子……

沈清弦攥紧腰牌,指尖冰凉。

“阿砚,你不能留在这。”她快速从妆匣摸出几块碎银和一包伤药,“从后巷走,去城北的‘济仁堂’,找一个姓陈的老大夫,就说‘故人之子,求诊旧疾’。”

“那姑娘您……”

“我自有打算。”沈清弦看着他翻墙消失,缓缓关上窗。

屋内彻底暗下来。她没有点灯,只是坐在黑暗中,看着掌心那块冰冷的腰牌。

暗香阁倒了,但真正的棋局,似乎才刚刚开始。柳依依、陆明轩,现在又扯进了皇子……这些人织成的网,比她预想的更大、更危险。

但危险深处,往往也藏着最大的机会。

比如,那位与柳依依私相授受的三皇子李珩,若知道他养的外室,在借他的名头经营私产、打压无辜商户,会作何感想?

沈清弦慢慢勾起唇角,将那枚腰牌收入贴身香囊。

窗外,秋风骤起,吹得枯叶扑簌作响。漫长的冬夜就要来了,但在冰雪覆盖之下,有些种子,正等待破土而出的时机。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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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念收束:暗香阁被砸,女主经济命脉遭重创,却意外发现对手背后竟有皇子势力。柳依依的毒计虽未得逞,但更大的危机已如乌云压城。而那块暗藏皇子府标识的腰牌,将成为女主破局的关键线索,也将她拖入更深的政治漩涡。阿砚生死未卜,陆明轩的试探步步紧逼,女主如何在绝境中寻到下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