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内里乾坤(1 / 2)

夜色如墨,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疾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在沈清弦听来,竟有几分惊心动魄。枯荣寺中灰鹞那句看似不经意的提醒,如同冰锥,刺破了她因“九畹芳菲”成功而短暂升起的些许暖意,将她重新拉回到冰冷残酷的现实。

王允之,竟敢将手伸向太后赏赐之物!此计之毒,远超她的想象。那对供奉在静室的玉如意,不再是无上荣光的象征,而是两颗随时可能将她与玲珑阁炸得粉身碎骨的雷火弹!

回到玲珑阁,已是深夜。阁内一片寂静,只有巡夜伙计的灯笼在庭院中偶尔划过。沈清弦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走向供奉玉如意的静室。那对玉如意被安放在紫檀木架之上,在长明灯柔和的光线下,通体莹润,雕工精湛,散发着温婉祥和的光泽,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难得的珍品,象征着太后的恩典与庇护。

然而,此刻在沈清弦眼中,它们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她没有贸然去触碰,只是站在几步之外,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灰鹞说“内里乾坤”,问题必然藏在玉器内部。是镂空填入了污秽之物?还是做了极其精巧的夹层,藏了足以构陷她的东西?亦或是……玉料本身被动了手脚,掺入了某些时日一久便会显形或产生异变的物质?

无论是哪种,都必须立刻确认并处理!但此事绝不能假手于人,更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一旦被人察觉她“私自查验”太后赏赐,本身就是大不敬之罪。

她沉吟片刻,悄然退出静室,回到书房,立刻唤来了韩管事。深夜被召,韩管事心知必有极其紧要之事,见沈清弦面色凝重如冰,更是屏住了呼吸。

“韩叔,”沈清弦的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静室那对玉如意,你立刻去寻一位绝对可靠、手艺顶尖、且与我们绝无明面关联的玉器老师傅。要快,就在今夜!将他秘密请来,不从正门走。告诉他,我需要他帮忙验看一件玉器,只看其内部结构有无异常,绝不损坏外表分毫。报酬……任他开价。”

韩管事跟随沈清弦已久,深知她行事风格,闻言虽心中巨震,面上却毫不迟疑,只重重一点头:“东家放心,老奴知道一位隐居南城的老匠人,祖上曾是内务府造办处的,手艺绝伦,口风极紧,与市面上任何势力都无瓜葛。我这就去请!”

“务必隐秘!”沈清弦再次叮嘱。

韩管事领命,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沈清弦坐在书房中,烛火摇曳,映照着她沉静的侧脸,唯有微微蜷起的手指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她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以及应对之策。若玉如意真有问题,她该如何处置?毁掉?那是太后赏赐,无故损毁是重罪。悄悄调换?风险同样巨大,且难保宫中没有记录图样。似乎无论怎么做,都难以两全。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书房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特定叩门声。沈清弦立刻起身开门,只见韩管事带着一位须发皆白、身形干瘦、但眼神却异常清亮有神的老者站在门外。老者穿着一身半旧布袍,背着一个不起眼的粗布工具袋,神情平静,并无半分被深夜惊扰的不悦或好奇。

“东家,这位是严师傅。”韩管事低声道。

“严师傅,深夜劳驾,实非得已,失礼之处还望海涵。”沈清弦微微屈膝行礼。

严师傅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却清晰:“东家不必多礼,验玉便是验玉,老头子只带眼睛和手艺来,不带耳朵和嘴巴。”

“如此,多谢。”沈清弦不再多言,引着二人再次来到静室。

长明灯下,严师傅的目光一落到那对玉如意上,眼中便闪过一丝专业性的欣赏,但随即化为纯粹的专注。他没有立刻上手,而是围着玉如意细细观察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从不同角度审视其色泽、纹理、包浆。

随后,他从工具袋中取出几样奇特的工具——并非凿刻之用,而是几面打磨得极其光滑的微小铜镜,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还有一个装满清水的白玉浅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