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意韩管事将玉如意小心地取下,平放在铺着软缎的桌面上。然后,他利用那几面小铜镜,通过反射和折射光线,极其仔细地探查玉如意每一个细微的转折、孔洞和浮雕的缝隙。接着,他又用那根银针,在几处看似浑然一体的地方轻轻探触,侧耳细听其微不可闻的反馈声响。
沈清弦和韩管事屏息凝神,不敢打扰。
时间一点点过去,严师傅的眉头渐渐锁紧。当他检查到其中一只玉如意的灵芝头部位时,动作忽然停住了。他反复用铜镜和银针探查那个部位,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东家,”严师傅终于抬起头,看向沈清弦,目光沉静却带着一丝后怕,“问题……找到了。”
沈清弦心下一紧:“请师傅明示。”
严师傅指着那灵芝头一处极其隐秘、几乎与天然纹理融为一体的细微接缝,低声道:“此处,被人用极高明的手法切开过,又几乎天衣无缝地粘合了回去。内部……是空的。”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老夫以银针微探,感觉到内部有极其细微的粉末状物体滑动。虽无法确定是何物,但此等藏匿之法,绝非善意。”
果然!沈清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玉如意内部被掏空,填入了东西!会是什幺?毒药?诅咒用的符箓?还是……某些大逆不道的言论字条?无论是什么,一旦在某个“恰当”的时机被发现,她都百口莫辩!
“严师傅,可能在不损坏外观的前提下,将内部之物取出?”沈清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严师傅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难。粘合用的是特制的鱼鳔胶,受力极其巧妙,若强行开启,极易留下痕迹。而且,不知内部之物性质,贸然开启,恐生不测。”
不能开,也不能留。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沈清弦看着那对在灯光下温润生辉的玉如意,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转向严师傅,郑重一礼:“严师傅,今夜之事,关乎身家性命,还请师傅务必守口如瓶。这是酬劳,万望笑纳。”她示意韩管事奉上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颇为沉重的钱袋。
严师傅看也没看那钱袋,只是摆了摆手:“东家客气了。老头子活到这岁数,只信手艺,不管闲事。今夜之事,出你口,入我耳,再无第三人知。”说完,他利落地收拾好工具,对着沈清弦和韩管事点了点头,便由韩管事领着,再次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静室内,只剩下沈清弦和那对暗藏杀机的玉如意。
她独自站在桌前,目光冰冷地凝视着它们。王允之这一手,几乎将她逼入了绝境。供奉着,是隐患;处理掉,是罪责。
然而,绝境之中,往往也蕴藏着破局的契机。既然知道了问题所在,她便不再是完全被动。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渐渐清晰起来。她不能销毁这罪证,但她或许可以……让它换个地方,在关键时刻,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她轻轻拿起那只被动了手脚的玉如意,感受着它冰冷的触感和内里隐藏的恶毒,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内里乾坤已破,接下来,便是如何将这“乾坤”,化为反击的利器了。